正文 桃花殺手情 — 第十章 夜奔

也不知是玉风醉喝多了还是怎的,反正到後来我的脑袋就直犯晕乎,这玉风醉还有个特性,喝下去後不仅唇齿余香,连肌肤上每个毛孔都似乎渗出缕缕软香,我本来酒量是不行的,却不知不觉受到香气的诱惑,连喝了几杯,便胸闷汗潮,舌头打结。

雪缨比我好多了,看上去除了面色绯红外,并无甚醉态,不时还拿我说笑逗趣,我正是脑子不听使唤的时候,也就随她,随到最後我俩就勾肩搭背地去逛园子,此刻已夕阳半斜,我还丝毫没觉出什麽不妥。

园子没走完一半,我就不行了,身子软软的,只想找个地方倒下睡一觉,後来我也的确是睡了一觉,睡在雪缨的闺房里。睡醒後怎麽也记不起自己是怎麽睡到雪缨房内的,非但记不起,这个下午曾说过的许多话竟也没了印象。

房内点着几支粗大的蜡烛,灯火摇曳中可见窗外天色黑沉,我心知完了,暮春曜楚,这个名字象针一样完全刺醒了我,他一定正急疯中。

我惊慌失措地就想往外冲,午间那个引路的小丫鬟转出来拦住了我:「公子要去哪里,现在已过午夜,缨小姐吩咐奴婢今晚就伺候公子在此安歇,等明日一早,缨小姐会亲自来送公子回去的」

我尴尬地说:「真对不起,我不能等明天了,我还有个朋友,想必此刻等不到我,会很着急,我必须要回去,麻烦你明早代我向缨小姐道歉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还来探望雪缨」

那丫鬟为难道:「这不好办吧,缨小姐交代过,她还有话对公子说,公子就这麽走,奴婢会受责罚的」

我只好朝那丫鬟拜了三拜:「求姑娘成全,在下今夜务必要走」

「那……公子暂且缓一下,待奴婢回禀了缨小姐再说行吗,反正已是耽搁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小丫鬟见我执拗着要走,沉吟了半晌提出这个建议。

「不太好吧,都半夜了还打扰缨小姐……」我不明白雪缨还有什麽话这麽紧要呢。

「只能这样了,你先喝杯醒酒茶,奴婢去去就来」她说着就匆匆跑出门。

我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在等待的时间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满屋子乱转,想的全是暮春曜楚会怎样,酒醒後的深夜,暮春第一次完完全全满满地占据了我的心房,如果他肯原谅我,我难过地暗暗发誓,自己绝不会再任性地不告而别。

丫鬟很快带着雪缨回来了,一见雪缨困乏的脸,我羞愧地道歉:「对不起,雪缨,这麽晚把你唤起来,都是我不好,你怎麽责怪我都行,下次有时间我再给你赔罪好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雪缨带着疲倦,却还是挤出笑容:「别这麽说,阿阑,是我招待不周,害你醉酒,我只想问问你,以後还能当雪缨是朋友麽」

「当然」,我想也没想地答道,白天且不提,单是雪缨半夜还爬起来送我,就让我深受感动:「雪缨,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是我来这……」,我没敢说出「这个时空」,转口道:「这江州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雪缨笑笑,从贴身腰包里取出一只精美的香囊,上面用金丝线绣着一双对翼凤凰:「人们常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个是我亲手绣的,就送给你吧」

我看了看那精美的香囊,没有去接「恐怕,恐怕不合适呀,雪缨,你应该送给你的心上人」

雪缨乐了:「呵,还说喜欢我呢,连我姑且当你是心上人也不行吗,你先收着,要是雪缨哪天真有心上人了,再向你索回来也不迟,万一,万一没人要雪缨,雪缨就和阿阑作伴,赏花饮酒,逍遥一生好不好」

「好」我无法拒绝雪缨,她说得那麽悱恻动人,情真意切,我知道她是当我朋友才这样说,年轻的时候,我与皎皎也曾勾手指,如果没有好男人娶我们,我俩就要了对方,携手同游人间。

想起这些,心里都颇多酸涩,我强迫自己放下回忆,努力微笑着说:「雪缨不会没人要的,象雪缨这麽可爱的美人,抢还抢不过来呢」

「那就这麽说定了」雪缨开心地将香囊仔细系好在我腰间:「还有,明天晚上,哦,不,应该是今天晚上了,我会去河边送花船放花灯,到时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呀,我给你也备上几只好看的花灯,在花神节放花灯,许愿会很灵的」

我一愣,今天是暮春曜楚准备行动的日子,我不想杀人,可更不想看到暮春被杀,无论暮春怎麽骂我怪我,今天我都绝不能离开他左右。

为了脱身,我还是含混地答应了雪缨晚上去找她,雪缨便让丫鬟送我出园子,她的快马已经在牡丹苑外给我备好,那是一匹叫「雪枫」的白驹。

我没再过多的客套,与雪缨告辞後,就催促丫鬟一路小跑着穿过园子,外面正是星寒露重时,整个园子内只有我们两条影子鬼魅般穿梭於花间小径,我头皮直发麻,待会就剩下我一个人跑在回峤河镇的山路上了,不会又遇上什麽见鬼的事吧。

饶是如此忐忑着,脚步丝毫没敢懈怠,出了牡丹苑门口,果然有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栓在马桩边。我解开了缰绳,接过丫鬟递上的马刺,就翻身上马,挥手与她告别,这半日恍若梦中,欢乐总是乍现就消失,风中谁的香味还欲弥欲留。

骑马我并不生疏,然而却是第一次在夜晚的山路上催马急奔,因为太过紧张,腰跨僵硬,出了一身冷汗都浑然不晓,幸得雪枫颇通灵性,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奔速。

路过山下茶寮时,我没忘去看上一眼,茶寮早已关门歇户,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车夫应该久等不耐,先自而去,这样也好,害人家白等半日,我还不知怎麽道歉呢。

回到峤河镇中,一路上的忐忑顿时安然了大半,整个镇子虽都已陷入沉睡,有些人家门廊外的灯笼却还依旧通亮,灯火带来的温暖让我终於舒了口气,摸黑跑了那麽久,要不是雪枫熟悉路途,我早不知栽进哪条沟田里去了。

凭着白日里的记忆,我在镇中折腾了半天才摸到隆平客栈门前,欣喜万分地翻身下马,哪知马镫太高,脚刚落地,右脚踝便狠狠地崴了,疼得我口歪鼻斜,楸着马鞍吊了好一会儿,方能忍痛将还挂在马镫上的左脚给落下地。

雪枫懂事地用头蹭着我,仿佛非常同情我这个倒楣蛋,我拍了拍它,「回去吧,雪枫,回去找你的主人吧,希望我们还会再见」,雪枫忽闪着大眼睛点点头,又舔了下我的手,甩开四蹄哒哒走远。

等看不见雪枫後,我才一瘸一拐地去拍叫隆平客栈的门,深更半夜里的叫门声显得异常突兀,可我管不了那麽多,无论如何我也要进去,你会原谅我吗,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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