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綣殘雲 — 第七節 邀酒

「你的伤真无法医治吗?」方睡醒,桔雪便急寻小七,可一望见缠着绷带的云,那雀跃的心突然沉下,如今他面似担忧,可眸中透着狐疑,即便一闪即逝,也跃入云的眼里。

「摔烂了,这溃烂程度不是我能医治的,今早不想让你见到我已毁的脸,才说你臭,其实你一点也不臭。」云半垂羽睫,欲遮掩眸中带慌的神情。

摔烂了,不知这麽烂的藉口他可信?

「你医术很好的,连你都没法子……」桔雪手轻抚他的发,眸中闪烁。「小七,我想听你弹琴,要不吟诗也好。」

「那个……」

云转眸看向王总管,见他一脸苦样,嚅唇好半晌,终是掀唇道:「桔雪大神,小七他……」

「闭嘴!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桔雪脸沉肃,眸利如刀扫过,王总管见着不禁打了个哆嗦,眸移视云,一脸「你好自为之」的模样。

云见状,虽说眉间平,无表情,可心脏如狂擂鼓,就差没直接从口中跳出来罢了。

别走!求您别走啊!

那双美眸直盯着王总管,好似快凸了出来,王总管见着,只能撇眸移步,殊不知他背後已沁了层冷汗。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那个云一定扮没多久就会露馅,他的皮得绷紧了。

走了……竟然就这样走了,适才是谁说要在旁帮我的!你……他妈的王总管!

云龇牙瞪着,好在绷带捆着,一点也看不出异状。

「碍事的走了,小七过来,以前你最爱在月夜下喝酒吟诗与抚琴,还记得那时大师兄……不,不提他,我们走。」桔雪长指一扣,攫住了他的腕,不给他反抗时间,直往另一道门走去。

云闻言一怔,眸大瞠,内心直喊糟。

喝酒?不、不能喝酒,他不能喝酒!糟糕了、完蛋了!他不能喝酒啊──

穿过回廊,映入眼帘是片绿湖,湖面映着点点绿光,近看才知,是闪烁绿芒的萤火虫,皓月洒下银辉,映得湖畔梦幻清灵,浑不似真。

桔雪忽松手,结起印,口中喃着咒音,蓦然白光乍现,於虚空中浮着一只筝琴,也是今早他所弹奏的那只,当光芒消散之际,琴已着地。

哇!这就是瞬间转移术法,如果我也会就好了,就能将饭全转到自个儿身边,不用挨饿。

桔雪伸手再自虚空一掏,两壶酒霎时出现在他的掌中。

「给。」桔雪将酒塞到他怀中,原地趺坐,唇含壶口,仰首状似饮酒,可眸子却直盯云瞧,一口都未咽下。

云见状也随之趺坐,他垂首凝盯酒壶,酒香扑鼻,连不会喝酒的他都不禁咽了口乾唾,欲饮之,却又十分挣扎。

「你怎麽不喝?」桔雪将身子挪近他。「你过去常说,只要喝酒,脑袋就会更清楚,灵感如泉涌。」

唉喔!那是小七不是他,虽然他是很想喝啦!可是只要他一喝酒,就会变得不似他,会变得很──奇怪。

重翻往事,忆起曾经,云不禁唉叹。

犹记两万多年前,有一群人刚自酒楼出来,醉醺得紧,他只是经过就莫名被拽住了衣襟,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阵痛殴,还有个人拿了壶酒强灌他,那酒呛浓得很,一点也不似桔雪大神这壶香。

当时他被逼咽下,连续喝了几壶,终醉晕了过去。

待他转醒时,不少人一见他便闪,还不停地指指点点,可奇怪的就是,那阵子没人再敢找他的碴,他想应是自己的醉态很差。

後来听小牛说,他醉了会变得很奇怪、很神奇也很可怕。小牛是他的好哥们,也同为叫化子,可在两万年前寿终正寝,早他离去了。

不懂啊……到底又奇怪又神奇又可怕是怎麽一回事,不过他知道,这酒态绝不能在桔雪大神面前显露出来,不然一定会很凄惨。

云抿抿唇,凝盯壶嘴就是不动。

蓦然,桔雪叱喝,一股冷风骤旋,卷起他那头银白秀发,在月光下更显妖惑,那双灰黑眸瞳此时满载怒气,他拽着云的衣领,露出不停磨龇的白牙。

「你是谁,竟敢假扮小七!」

「我、我是小七啊……」死了、死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骗人,小七喜欢喝酒,尤其是这瓶桂花玉酿,他见到桂花玉酿绝不可能会这麽犹豫!而且……」桔雪修长的指抚过他的眼,唇角上扬笑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在发抖,你在怕我,小七不会怕我!」

唉呦!大神你嘛帮帮忙,任谁看到你现在这暴怒模样都会发抖好不好!

当然此话他可不敢说,只敢压在心中。

「那个……我想喝,可是嘴巴被绷带挡住了,所以才会……」云嗓调放慢放沉,尽量让声音听来不颤。

桔雪闻言微怔,一瞬间,那头银白长发缓缓降下,他美眸眨了眨,双颊拂上一抹羞涩。「对不住,我太冲动了。」

「不会,是我未说清楚。」云眸中带笑,可绷带摀着的齿却不停磨龇着。

唉呦我的妈!桔雪大神个性太冲动了,险些被他给吓死!

「你别看我,我才敢喝。」云转过身,回头觑了他一眼,见他涎着笑容,一改适才的怒气,双颊浮红,腼腆羞涩为之歉然。

云将绷带拉了条缝,唇轻靠壶嘴,原仅打算小嚐一口,孰料倒头一饮,那香醇的酒味盈满唇齿,香中带甜,甜中带醇,似徜徉在桂花林间,风拂过,仿若桂花瓣溅落他一身,蕴出了一种沉醉而怡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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