跷掉麻烦的工作，基本上就一个字──爽。
不道德，但很爽。
仔细想想，我这一生似乎都在做这种事，说到底我就是个浑蛋吧，我由衷庆幸这一点。
在这世上，不是欺负人，就是被欺负。不想被欺负，那就只好欺负人了。
抱歉，雅森。
对於接替我那份冬瓜茶任务的雅森，我双手合掌敬佩三分，接着放下双手，不再有任何歉疚感。
啊，我确实是个浑蛋。
我忍不住窃笑，走在拥挤的人潮中四处闲逛。
我从来就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即使触碰了自己的肌肤，即使摩擦，即使拍打，无论怎样的触碰都无法预知。
我对於我的未来始终一片未知，这也是我由衷庆幸的一点，要不然，像现在这样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就不会令我这麽惊喜了。
「欧……大瓦？」
我怔怔地唤出声，但软弱的声音瞬间被流动人群的谈笑声压盖。我伫立在操场赤色的跑道上，直盯着最角落的摊位。
与许多穿着制服的学生与穿着便服的访客擦肩而过，我目不转睛望着摊位中、忙着招呼客人的欧大瓦。
欧大瓦身穿与我同款的制服，胸口绣有水平的两条金杠，以及金色的「十六」字样，代表着他所属的班级──二年十六班。
此时此刻，他笑容灿烂，五官依然端正，但秀气的眉眼变得比十二岁那年刚毅许多，身形也拉长了，变得高壮强健。
我认得那张笑脸。
无论他再怎麽蜕变，他眉飞色舞的狂妄笑脸，我永远认得。
我努力压抑心口的风起云涌，想哭的感觉一涌而上。
但我终究没有哭。
我猛力吸了下鼻腔，在拥挤的人潮中，只身向前。
侧着身子走到十六班摊位前，我咽了口唾沫，试着忽略胸口的鼓噪。
「欧大瓦。」我出声叫唤，一次又一次，「欧大瓦。」
我双手撑上低矮的杂乱桌面，对上他的视线。
望入他眼底的瞬间，胸腔内的猛烈心跳震得我五脏六腑一起跳动，只见他原先热情招揽客人的灿烂笑容，霎时变成复杂难言的震惊表情。
「砖……砖砖？」
他像是要确认些什麽的呼唤，听上去竟有些说不出的轻软。我可以解读成这是源自於惊喜的柔软嗓音吗？
「天、天啊！不要揍我！」
他紧接着发出的这一句呐喊，给了我答案──惊喜个屁。
欧大瓦露出惊恐的神色，快速躲到某位男同学背後。被当成人肉盾牌的男同学一脸茫然，同在摊位里忙碌的男女学生也朝我瞥来纳闷的目光，更别提被我挡到路的客人们了。
我在这麽多只眼睛的齐齐注视下，感到全身僵硬。
「欧大瓦，听着，我不会揍你，我也不清楚你为什麽会认为我想揍你。」我奋力保持镇定，沉声出言。
望着欧大瓦熟悉的眉目，从前朝夕相处的记忆泉涌於心，刹那间，我脑门一热，彷佛变回多年前的那个苗小砖，面对欧大瓦，便会不自禁地趾高气昂。
我不自觉地忽视周围的视线，冲着欧大瓦，展露胁迫性的微笑。
「不如你就十分钟後到学校花圃跟我会合，向我好好解释我应该揍你的原因，好吗？」我听见自己像是在笑的声音，随而转身迈出一步，又顿住了。
我回头瞟向瑟缩在某同学身後的欧大瓦，确认他有迎上我的视线，我才又低声开口。
「不来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