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有几具实体ＡＩ，它们的造型、年龄、性格、言行各不同，脑壳内装的知识也有差异。
例如：男仆青不知道什麽叫插後门，女仆妮娜却知道，答得流畅。
「……那些ＡＩ女仆被创造出来後，曾经被人发泄性欲吧……」
晚饭过後，两人都把功课作业抛诸脑後，打开网路，专注地查看现世代的ＲＡＩ情报，算是学到不少。当夜他们很快便关灯睡了，但祈洛希躺在房间地板的软垫上，辗转反侧，目光炯炯。
他望向旁边的床上，路泉也未睡。睡房窗帘半掩，月色薄光透来，隐约映出路泉那双半开的乌黑瞳眸，慢慢眨动着。
「泉？」祈洛希试着唤了声。
「……嗯？」路泉的话语间未掺揉睡意，想必他的思绪依然清晰，他必然在想司家的事。
司千律怎麽会打造了名为「青」的ＡＩ？这问题，也许路泉也是一片茫然，答不出吧。
祈洛希挑了另一则问题：「泉，你跟司千律以前是什麽关系？真的只是朋友吗？」
「嗯……」暗夜的房间内，隐约见到路泉的唇角轻微上弯，「那你猜呢？」
「呃……追求者和被追求者？」
这就是祈洛希能联想到的最贴近关系了。路泉像八点档剧集的女主角，被某个富有的追求者纠缠已久，於是不断端出冷漠态度应对。
当然，司千律距离「追求者」这角色还差了很远。如果他喜欢路泉，青便是他的情敌。那他怎麽会订造出一个跟情敌一样外表、一样声线、一样名字的实体ＡＩ？
只见路泉在床上蠕动了一下，悠悠回答：「哦，对喔，追求者嘛。司千律曾经对着他老爹说过『我爱的人叫路泉』呢。」
祈洛希倒抽了一口气：「……所以，他果然是我的情敌了？」
「这句话他只对他爸说过，从来没有跟我说喔。」
祈洛希仔细一想又觉得奇怪。为何喜欢一个人，不是跟对方告白，而是告诉父亲？
路泉笑得颇为轻松自在：「他就像傲娇小受，向小攻老爹吃醋闹脾气，便随便抓了个路人，指着路人朋友说自己找到最爱的人吧。」
祈洛希听得几乎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完全不像。司千律怎麽会喜欢自己的父亲？」
「有什麽奇怪呢？《十系列》就包含了父子恋啊。太久没玩了吗？」
「父子恋是乱伦，不能套用到司千律身上吧……」不过想到自家弟弟，祈洛希的口吻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他真的喜欢自己的爸爸？」
「这个嘛，司千律一辈子都不会恋父吧。」
所谓的路人朋友一下子便推翻了先前的戏言：「以我所知，司家那位老爹将儿子当成工具，小时候丢给管家照顾，出席宴会时才带过去。有其父必有其子，司千律也将我当成工具吧。」
「工具？有什麽用途？」
「用途……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吧。」
这方面路泉从未过问，也没有深思过──自从被司千律当成工具以後，他便不再信任司千律，他不想再理会他。
然而现在，司千律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他见面，还培育了「青」，实在让人无法不在意。
祈洛希微微揭开被子，问：「我不懂。他以前把你当成什麽工具了？」
「唔……拿来对爸爸说『我爱的人是他』的工具吧？」
「……呃？」
「毕竟要跟爸爸说这句话，就得找个真人吧……」
路泉打了个呵欠，迷蒙间，几年前的一幕浮现眼前。
在司家里，那位有点自私、有点反叛的少爷一把抓住他的手，涨红了脸，对父亲用力咆吼：「不要再迫我、我不要！我有我爱的人，就是这个人……我爱的人叫路泉！」
他最记得的不是这句告白，而是少爷已经咬破了嘴唇，一线血滑落下巴的画面。
司千律充满红根的双眼整个凹陷，盈着泪，似哭非哭。那双怒眉显露出对父亲的怨恨，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下一刻，司家的父亲已经伸出赤脚，踩向儿子的脸颊，不断低喃侮辱。
以前的司千律，现在的司千律。
「……所以呢？司千律怎麽会跟爸爸说他喜欢你？这会为他带来利益？泉？」
祈洛希进一步追问，但路泉乾脆撇过头不答。白天多讲几句就算了，现在想太多，在梦里继续看见司千律不就很扫兴了？他决定想别的，不想司千律，却想到了青。
虽然此「青」不同彼「青」，那张笑脸却是一模一样。
他闭上双眼，忍不住笑了笑，再想起最後一次与青见面：青现在还爱穿女装吗？
如果能够在现实世界见到青，那还真不错。
当过往跟青的种种浮上眼皮，路泉也飘飘忽忽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