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小沫非常不对劲，而韩冬宇认为是因为今天是圣诞节的关系。
但是真的有那麽害怕吗？
怎麽会怕成这样，每节课经过她教室，就看见她趴在桌上，看起来非常无力。
他走到福利社，拿了一罐绿茶一罐红茶，看小沫都喝红茶比较多，应该是喜欢喝红茶吧？
走到小沫的教室窗前，刚好有个小学妹从里头狂奔出来，看见他以後突然变得扭扭捏捏，娇声道：「学长，找谁呢？」
韩冬宇瞥了一眼，「我找黎沫音。」
小学妹难掩失望，朝内喊了喊小沫，小沫却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一位同学将她摇醒才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
「给你。」韩冬宇把红茶递到她手中，她冰冷的手指不经意划过他手掌。
今天不冷，怎麽会冰成这个样子？
「学长谢谢。」她轻轻的笑，脸色苍白得跟白纸一样，接着又低声嘀咕，「冰的阿……」
「你怎麽了？要不要回家休息？」韩冬宇见她这个样子真的快倒了，忍不住伸手摸了她额头。
没发烧啊？
突然间她左手抱腹，脸上浮现一丝狰狞，接着茵殷急着跑出来拉着小沫。
「小沫！不是叫你坐好我去弄热水来给你吗？」她的口气像个老妈子一样。
茵殷看向面前的韩冬宇，他有些疑惑，她又看向小沫手上的红茶，伸手触碰，「冰的？」她瞪向小沫，「你叫学长买？」
小沫摇摇头，韩冬宇则解释道：「是我买给她的。」
茵殷扶额，把她手上的红茶夺过放到韩冬宇手中，又换得他的一脸茫然，「她最近不能喝冰的。」
韩冬宇一脸疑惑，上课钟却响了，他只能先走回教室。
下课时间，韩冬宇把原本要给小沫的红茶拿给张逸乔，张逸乔像是看妖怪般看了他一眼，韩冬宇瞪他，「看什麽？」
「你奇怪喔你，干嘛没事拿红茶给我？」张逸乔说，打开红茶喝了几口。
韩冬宇把小沫感觉很不舒服的事说了一次，却换得张逸乔的问题。
「她手脚冰冷脸色苍白？」张逸乔问，韩冬宇点了点头。
「她肚子痛，不能喝冰的？」张逸乔又问，而韩冬宇又点头。
张逸乔难得翻了个白眼，「这麽聪明的一个人，怎麽连这都不懂？」
「懂什麽？」韩冬宇也非常难得的傻了一下。
「可爱学妹那个来啦！」张逸乔扶额。
韩冬宇想了想她那个样子，的确挺有几分那个来的架势（？）。
*
放学，韩冬宇跟在小沫後头。
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走，感觉随时随地都会倒下，不禁为她感到紧张。
直到确认她回到家，他才松了口气。
晚上看见她房间是暗的，心想她可能还没回房。
准备去买晚餐吃，却发现她家客厅也是暗的，是出去了吗？
他走到她家门口按了下门铃，没听见里面有回应，他接着按了几次，还是没有回应，他敲了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上锁。
「这花痴搞什麽？出门不上锁？」韩冬宇不禁皱眉。
因为外面路灯照进，他看见沙发上有个身影卷曲着，走进去把她摇醒。
「花痴。」他晃晃她的身子，见她只是翻了个身，又晃了晃，「梁茉樱？」
「嗯？」小沫醒了，坐起身子揉揉眼睛，因为光线的关系，她看不见他的脸，於是问了声你谁。
韩冬宇傻眼，「你学长，别在这里睡，会着凉。」
「啊，爸爸……」她急着跳起身，抓着钱包跑了出去，韩冬宇拉住她，叫她穿好外套，她只好乖乖的穿起外套再跑出去。
「你要去哪？」韩冬宇问。
「买花，去看我爸。」小沫回答。
韩冬宇没多说，脚踏车牵出来就要载她去。
小沫愣了几秒，说麻烦她自己去就得。
韩冬宇也不知在坚持什麽，说一定要载她去。
小沫摇了摇头，说不要怕哭会被嫌。
韩冬宇依旧坚持，说怕小沫血崩痛死在那里。
小沫傻眼，「你怎麽知道我那个来？」
韩冬宇愣了愣，他好像说出口了，只好承认是他问逸乔她的异状是怎麽回事。
小沫一脸哭笑不得，这，不就代表连逸乔学长都知道她那个来吗？
她瞬间觉得乾脆挖个洞把自己丢进去埋起来算了。
小沫含着满腹的哀怨（？）跟着他到了花店，再让他带她到爸爸的墓前，他站在一旁，看着小沫将那束花放在墓前，她故作坚强的笑了笑，「爸爸，今天妈妈不能来看你，她出差了。」
「爸爸过得好吗？天堂好不好玩阿？有没有帅哥？」
韩冬宇看她那副快要喷泪的模样，真心觉得她很逞强。
从知道这件事情以後，他真的觉得她很逞强。
明明就承受着这麽大的压力，却还是笑着要别人能够开心。
到底强颜欢笑了多久呢她？
「爸爸，我很想你，妈妈也说她很想你，你呢？」小沫伸手逝去眼角那微笑的一点泪光，起身站了起来，「爸爸，我回去了。」转过身朝韩冬宇一笑，「学长，我们回去吧。」
韩冬宇点点头，骑着脚踏车，她额头靠在他的背上，接着他的背湿了一片，一会儿，她唱起歌来。
「还记得那时你将你的手，小心的放进我的口袋，轻声的说不要颤抖，」是上次她给他听的那首《防空洞》，她唱起来特别触人心弦，「还记得那时你擦乾我的泪，还坚持将我低下的头，紧紧贴近你的胸口……」
就这样她唱完一首歌，明明是在写情人的一首歌，在她耳中听来，却总是会让她想到爸爸，她笑，人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嘛。
「花痴，到家了。」他的声音轻柔，用着声音叫她花痴，真有那麽一些违和感。
「学长抱歉。」她看向他背上湿答答的一片，不好意思的道了歉。
「快进去，你妈不在家要小心一点。」他说，小沫点点头，看她进屋内，他才回家。
洗好澡走回房间，韩冬宇拿出唯一一张全家的合照，看了几眼，突然觉得自己的过去是很幸运的。
他的家人仍健在，只是不在他身边。
而小沫的爸爸不在身边，却再也不可能再回来她的身边。
他其实算是幸运的吧？
比起她，算幸运吧？
他叹气，躺上软绵绵的床，拿起手机播放刚才她唱的那首歌，听着听着也不自觉的进入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