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要是真的有机会，你要接演吗？」
「演什麽？」我恍神了一会才懂于向阳在问什麽。
「你是说大胡子……罗导刚刚说的？他爱开玩笑啦，听听就好。」
「苏忆，我也觉得如果你来演女主，会比任何人演得更好。」
奇怪，明明是在称赞我，怎麽语气这麽低落？
我心里奇怪，左右瞅了瞅于向阳，他不看我，脸上表情是我之前敎他演戏而他没演好的时候，偶尔会出现的懊恼。
我恍然大悟。
今天大胡子痛斥张颖芊，曾骂过她已经不是新人，为什麽敢演得跟新人一样差？
整部电影的主要演员中，唯一新人就是于向阳，我家小羊当然就直接对号入座了。
不过後来演群架戏的时候，于向阳俐落精采的肢体表现耀眼极了，大胡子虽然没开口称赞，但我可注意到，他偷偷交代摄影师用不同角度拍于向阳的特写。
如无意外，他那反应就是打算给于向阳加戏，前提是，之後于向阳的表现不能太糟。
加我家小羊的戏，那必然要排挤陈曜的镜头！我见猎心喜得那叫一个振奋，自然要积极给予我家小羊信心增强和鼓励。
「哎，你不要丧气，大胡……罗导那人脾气就是这样，爱批评又不赞美，你今天能演到让他不骂人，已经很了不起。」
「我知道，可是之後几场戏，必须近距离跟其他人接触，特别没把握。」
「那有什麽问题？你忘了还可以找我对戏吗？」我搭上于向阳肩膀，信誓旦旦的承诺：「随时找，我奉陪！」
能让陈曜不开心，我就特开心。
他当即把自己的剧本借给我，我这才晓得，于向阳口中「没把握的近距离接触」，原来是吻戏。
尴尬了。
我不禁後悔自己嘴快。
我最不擅长纯爱类型的感情戏，这事前生今世都没变。
不是不能演，但诚如大胡子当年给我评价：「苏忆，你的感情戏很样板，每出戏不同个性的女主，被你演起来都差不多。」
简言之，大胡子对我演起感情戏的评价，就是歌唱节目上那些评委们最爱抨击歌手的词：「匠气」、「很油」。
我之前演《遗忘青春》这部电影大红大紫，那真是运气好，搭档的两个男角都是演绎感情戏的高手，几场亲密戏我往往是任凭他们带着带着，毫无障碍就过关。
可是现在我即将对戏的搭档……
是目前演技虽然比渣还好上一点，但远远不及孟景涵或陈曜的于向阳啊。
回房後，我在个人宿舍的小客厅里绕啊绕，终究拿起手机，拨了那只号码。
这号码，我对它熟悉至极，却总想回避。
「喂？苏忆？」陆竞宸的声音响起。
「陆哥，有件事想拜托你，我家小羊演戏遇到瓶颈，不晓得季老师这两天有没有空？」
要请动脾气很大的季子衡，唯有靠交情，而季老师唯一拒绝不了的交情，就是昔年战友陆竞宸。
要不是当年我狂恋陆竞宸，现在则是不敢惦记他，否则这两人奇异的革命情感早该被我放在心里各种配对。
温文纤细v.s.高大腹黑，看，多王道多完美。
「这不难，听说他最近卡稿，正需要转换心情，不过苏忆，你何时回来吃饭？我爸等到心都要碎了。」
之前我用各式理由拒绝回陆家很多次了，这回终究逃不过，我无奈答应，下个休息日回陆家老宅吃饭。
季老师在一小时後立刻找我下楼，传授我两个字，外加一串嗤之以鼻的嫌弃。
「『借位』懂不懂？Sweet，你以前没这麽笨啊！」季子衡真的在严重卡稿状态，情绪极端不佳，面对我的问题，他难得露出很不耐烦的表情，随手抛出一叠授课讲纲。
「讲义看完也该懂了，还不懂就问陆竞宸，别再打扰我。」季子衡风风火火开着他的跑车呼啸离去。
借位！我真的是笨了，怎麽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可用！
我兴冲冲奔回公司，也不管于向阳才刚洗完澡、肩膀上还披着一条毛巾，就把他连人带剧本给扯进排练室。
「今天敎你三种借位的方法，不必碰到也能把吻戏拍得很真，你就站这里别动！我先示范啊──欸──」
角度一乔就知道不对，我忽略了于向阳比我高十二公分的事实，丢脸，失败。
于向阳貌似严肃的抿着嘴，眼睛弯弯的角度，却泄漏他正在笑个不停的事实。
「不准笑！蹲下，低头！」我扯住他挂脖子上的毛巾，张牙舞爪的踢他膝盖，让他原地半蹲。
「好，不笑。」
结果，他忍笑的晶莹双眼就面对面停在我眼前五公分，潮湿温暖又带着洗发精淡香的气息，迎面扑在我脸颊上。
白色棉质的衬衣还贴在他胸膛上，线条若隐若现。我瞪着他，脑袋有点放空；以前怎麽没发现我家小羊这麽有男人味？
都怪美色当前，我居然愣在那里发呆，脑袋空白到忘了下一个动作是什麽。
我的呆样再次把于向阳逗笑，随着他闪烁的眼神愈来愈灿烂，我的脸开始发热，气得跳脚。
「笑什麽，不准笑！」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贴身督导奏效，于向阳这次学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快更好，半个小时就把三种借位方法都做得轻车熟路、没有破绽──当然不排除是因为我恼羞成怒，命令他要是没学好，就继续半蹲，反覆练习直到动作完美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