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躲雨 — 6

说真的,那是一场不太无趣的比赛。

而且令人如坐针毡。

场面算的上热闹,詹如晦从来不知道系上的同学对系女篮的练习赛还有在关心,或许是为了特定的人而来也说不定。

除了历史系队之外,詹如晦大概是场边唯一一个感到浑身不舒服,想要赶快回家的人,但只能别无选择的像个白痴一样呆坐在场边静静欣赏这场比赛,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欣赏学姊的个人秀。

第三节打完,系队的得分已经是平常只有在只有在电视转播才会看到的六十二分,要不是她一开始就被迫坐在场边见证这可怕的记录,还真会以为记录台打瞌睡,不小心翻错牌子了。

嗯,如果是普通的虐菜就算了,可如果这里头有四分之三的分数由一人得到,而另外四分之一的分数都由那个人助攻,那就另当别论。

「呀~~~」正放空着,场边旋又传来一阵惊呼,学姊风一边晃过两个球员,又是一个庖丁解牛般的切入得分。

跑的快,得分效率就好啊。

詹如晦也和历史系打过几场,印象中对方并不弱,以前和她们打练习赛总占不到什麽甜头,从对战历史数据上来看还被略居上风...不过学姊老是不来练习赛,应该不会知道这些事才对,大概连对方球员也都是第一次碰面吧。

但对方防线溃败的速度之快,摧枯拉朽的力道之大,简直像是酷斯拉大闹纽约一样惨不忍睹,啪的一声,帝国大厦断了。

只能说那是个截然不同的高度。

「嘿,小詹,不好意思啦,芳芳突然说她想在毕业前再上场一次...」

但那都不是最令人傻眼的事,詹如晦最耿耿於怀的,还是赛前队长满怀歉意的对她这麽说。

是啦,「芳芳」八成还说了「喔,然後我不想跟二甲那个控卫学妹同场」这类的话吧,她完全可以想像学姊那阴郁又任性幼稚的讨厌嘴脸,连解释都懒,顶多丢下一句不爽不要(而且更讨厌的是她完全有那嚣张的本钱)。

背着球衣球鞋,站在队长面前,而队长身後就坐着一脸阴沉,视线似乎从不在场内的学姊,那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该为了学姊对自己莫名的敌意,或是队长竟然和学姊亲昵到可以直呼绰号而感到恼怒。

场边的灯真的太亮了,好刺眼,以前不会这样的。是太久没上场了所以不习惯,还是这球场一直以来就是那麽难以接近呢?

她低下头,踢着场边的小树枝,回避掉那亮晃晃打下来的球场灯,也回避掉球场上的那抹身影。

好烦。她一边为了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只能呆坐在场边的待遇感到气闷,一面又实在想不出学姊为何会有这样莫名其妙而出人意表的举动。

下午的时候他们是有些不愉快,但也没有到非这样不友善地向自己示威的地步吧。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向外人(对,外人)提及的过往,或是还没好的伤,她本来也一点都没有打算要这样乱揭疮疤的...

可是不管怎麽说,学姊都不是会无缘无故做出这麽粗鲁的事的人啊。这样的行为,不只让她,更让整个历史系队难堪,那不是学姊会做的事,一定有什麽原因...

或许。或许这之间有些误会?

等晚上回去,再好好向学姊道歉...

她抹了抹脸,深吸口气,想安慰自己却发现这麽一来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彻底的弱者。

「喂,小詹,发什麽呆?」恍惚之间,一边刚换下场的队长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她,凑在她耳边大喊。「换你上场,快去跟记录台说!」

「换,换谁啊?」还没得到回答,她就被一把从椅子上往记录台的方向推。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场上那颗不停弹跳,旋转,令人着迷又晕眩橘色的球体,迈出脚步。

轮到我拿球了。

比赛暂停。

她站在场边,愣愣的看着学姊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那张苍白的脸在球场强力的灯光照耀下,像是瓷器般细致无瑕但冷硬,大气也不喘的,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还满场跑的模样,也和满脸闪闪发光的汗水有些不协调。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持球时微眯着眼抿着嘴,严峻带着狠劲的表情还没退去。

学姊就这麽从容的朝她走来,以走台步般的优雅步态,高傲而充满某种慑人的气势,好像整个球场是她理所当然的领土,而整个比赛合该为了她停下脚步,合该安静屏息等待着她的一举一动。

霸气又美丽,骄傲而不容挑战。

这也是应该的,如果学姊好好练球,一定可以打遍系队无敌手吧...不,那根本是大专女篮校队的水准啊。

她突然的感觉自惭形秽,感觉冒犯,莫名的想起下午自己对着学姊的大放厥词,又羞又悔。

站在场边的白线,学姊越来越近。

她微低着头,讷讷的照着球队的习惯伸出手掌,准备和要与自己替换的学姊击掌...

伸出的手落了空。

学姊只是站在她面前,微微撇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她,顾盼炜如,视线灼灼,西风扬起了黏在鬓边的发丝,清朗的脸颊彷佛发着光,一时间有如战神再临。

然後学姊微微向她躹了个躬,一边嘴角勾起挑衅的弧度,看也不看她伸出的手,迳自跨步走过。

「喜欢我特别为你做的表演吗?」

若无其事的与她擦肩而过时,学姊在她耳边轻声这麽说。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