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孤島 — 當她凝視著他脖頸的時候

「你不是一直说要买高跟鞋吗?」李纤的好友N一脸鄙夷地看着她新买的宝蓝色平底尖头鞋。

「唉。」李纤轻轻地叹了口气,垂着眼看着她的新鞋──她很喜欢很喜欢这双新鞋。只是、她想要双五公分的高跟鞋。

从十八岁生日前夕开始,李纤总想着要买双五公分的高跟鞋,想看看多了五公分的视野,会不会这样就变成一个恣意勇敢的自己?

前些时候,想抓住十八岁尾巴的李纤和静深跑了很多家鞋店。因为一双二十六号的大脚丫,李纤自从国中後就没穿过运动鞋及休闲鞋以外的鞋子。幸运地,有双样式李纤喜欢又有大尺码,而且穿在脚上也合衬的短靴。她站在全身镜前,仔细端详,转过头看向身後的静深,询问他的意见。

在那之前连续嫌弃了七八双鞋的静深,只淡淡地皱了皱眉说:「这是有跟的。」

「是啊,六公分。」李纤自认不是会斤斤计较一公分差距的家伙。

「你会跌倒。」

「这是粗跟,然後我会多多练习的。」

静深微微一笑,要李纤先将鞋子换下,然後站在先穿上原本那双平底帆布鞋的李纤面前,很是美丽地笑着,他说:「这个角度──十公分的差距,是你看起来最可爱的角度。」

於是,十九岁生日的前一天,李纤穿着静深为她挑选的宝蓝色尖头平底鞋和N一起喝下午茶。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後,N耸了耸肩,冷笑了一声,接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纤,「不过静深那家伙的品味真的很好啊,如果是你绝对挑不出这样的鞋的。」

李纤乾笑了几声,低头看着她的新鞋,她想起试穿那双短靴的感觉。很多改变的开始源自一个瞬间的一个念头,李纤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前方,「N,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静深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个子修长纤细,肤色莹白如玉,有一双很黑很黑的眼睛,是让人怯於直视的深邃。和静深的相识,恰好是在那个她渴望高跟鞋的时节。凉凉的深秋中,周五九点二十二分的火车上,他们进行一些漫无边际的谈论,关於同侪,关於文学,关於人生,关於梦想。

很多时候,人声喧闹,他们站得很近,李纤总是将视线落在静深优雅的脖颈上,想着如何回覆静深那些尖锐却又叫人拍手叫好的言论,想着如何掩饰自己的紧张羞赧矫情与雀跃,想着那个令她十分不齿自身的念头:会不会有那麽一天,她能在那优雅的脖颈上落下一吻,将下巴抵在他白皙的肩窝?

关於梦想,静深是这麽说的:「李纤,你为什麽不多相信自己一点?」

人活着为什麽?总归是等死。既然不论如何都等待死亡,那为何不多相信自己一点,多一点任性妄为的勇气。

冲动是魔鬼,十八岁後的初夏,李纤看见魔鬼很美丽。

N说,她怎麽也不会想到,李纤这样的人居然会和静深这样美丽又高傲的人兜在一起。李纤只是傻傻地笑了笑。

她只是如同静深所说的,多相信自己一点。

踩着前一天刚购入的黑色六公分短靴,李纤相信多了六公分的自己,在静深眼里还是最可爱的。

碰面的时候,静深没有表现任何惊讶,只是在坐上公车後,一手紧紧地搂着她,然後将一只耳机塞入李纤耳里。

Ipod播放着BrunoMars的JustTheWayYouAre。

李纤背对着静深,打了一封简讯,没有按下传送键,在转头递给了静深之前,她想起与静深相遇後一个在梦境里频繁出现的画面。

那是静深线条优雅、肤色白皙的脖颈。

白色萤幕上只有一句话:「欸、少了六公分的距离,刚好是最适合接吻的高度哦。」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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