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懷抱羽翼 — 懷抱羽翼

在她十岁的时候,一个人在马路边玩球,一个不小心球滚落在马路上,心急的她只记得要将球捡回,殊不知正有一辆车快速的奔驰而来。

被撞倒的那瞬间,她看见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出现在她眼前,随後她就失去了意识,当她醒来之後,她竟开始可以看得到人们口中的「鬼」…

死死盯着眼前高大的背影,似乎想从那挺直的背影里找到什麽蛛丝马迹,望日不能理解,为什麽这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偏偏她十分肯定,他们从未见过面,那,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身为被人死死盯着的人,照理说应该多少会察觉那目光,可偏偏端木朔彷佛什麽也没察觉似的,依旧专心的作自己的笔记。看过端木朔的人,很难将他忘记,而这也是为什麽望日一直不能理解的地方,那样的特别的一个人,假如她当真曾经见过,那又怎麽会遗忘呢?

端木朔长得很高,大概快将近一米九左右,是属於那种修长挺拔的身形,可偏偏他却又有一张稍嫌平凡的脸,也不是说很丑,就是路上随便抓一把的路人脸,半长不短的浏海散乱在眼前,黑色胶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要不是那高大异常的身高,他就是路上一个不起眼的路人而已。

也许,只是她神经过敏而已…

今天轮到望日值日,值日要负责在放学的时候把垃圾桶拿去学校後方的垃圾场丢掉,本来值日会有两个人,但是另一个女生有约会,告知望日之後甩着香味浓厚的长发开开心心的走了。

望日是个很不起眼的女生,长得不差,但也决计不是什麽特别漂亮的女生,加上她个性又静静的,不特别突出,也没什麽存在感,这样的现况,望日也乐於接受,她喜欢这种宁静的氛围,除了一个人搬垃圾桶有点重以及学校後方的阿飘有点多之外…

吃力的扛着半人高的垃圾桶,望日慢慢走向垃圾场,一边思考晚餐要吃什麽,是要自己下厨还是去外面买。望日的父母感情很差,在望日还小的时候,因为薪水的关系,两个人带一个孩子总是比较容易的,所以也就相安无事的一年拖过一年,夫妻俩都忙於工作,没心情也没心思照顾望日,对唯一的女儿谈不上好,就仅仅是饿不死而已。

有些人不适合做父母,望日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在她十岁那年出了车祸的时候,父母忙到连来照顾她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还在医院吵到底谁要请假负责在这段时间照顾车祸的望日。小小的她,总是期望父母能多爱自己一点,可偏偏却是那样残忍不堪,她敬爱的父母,当着十岁的她的面,相互指责推卸责任,谁也不让,谁也不愿意请假照顾她,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吗?

她记得她脖子上包着一圈绷带,冷冷对那两个人是她父母的人说,「你们只要定时给我钱就好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她记得他们当时的神情,夫妻俩又是错愕却又带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让年仅十岁的她,彻底放弃从父母身上获得任何情感……

一边发呆一边走路的下场就是望日一头撞上学校的柱子,泪眼汪汪的的看着四周,她可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的蠢样,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今早一直被她盯着看的端木朔站在自己身後,静静的看着她。

让她死了吧…自己的蠢样都被他看到了啦…

「呃…端木朔同学,你有什麽事情吗?」她尴尬的问。

本以为端木朔会回答她,可她却没料到他只是沉默的走到她身边,轻松扛起那个对她来说稍嫌重了些的垃圾桶。

「谢谢…」她小跑步到他身旁,轻轻的说。他仍旧没有说甚麽,只是沉默不语,两人就这样并肩慢慢走到了垃圾场,望日看着端木朔冷淡的侧脸,似乎有什麽印象闪过,可偏偏当她仔细想要抓住那些思绪时,却又什麽也抓不住。

「哇!」望日惊呼。紧紧抓住身旁端木朔的袖子。当望日抓住端木朔的袖子的同时,她面前那个故意露出自己死亡样子的鬼竟然消失了。

「怎麽了?」很难得的,一向冷淡的端木朔问着。

「没,只是有蟑螂吓了我一大跳…」闷闷的,望日说。总不能告诉他刚刚有鬼吧…这不被当神经病才怪。

「走吧…」望日想赶快离开这里,谁知道那个鬼会不会再跑出来。

「嗯。」急着离开的望日没有发现,那鬼消失的地方,留有一团晶莹如水晶般的碎片,也丝毫没有发现伫立在原地的端木朔,一双遮掩在黑色胶框眼镜之下的双眼变成灰紫一般的泽色……

望日很感激那个救了自己的大哥哥,但是唯一让她感到困扰的是她从此以後看得见人们口中的鬼,怀有强烈恨意的鬼毕竟是占少数,会留在人间的鬼多半都是还有心愿未了的,他们会拜托像是望日这样看得见的人帮他们达成心愿,在拜托望日帮忙之余,偶尔还会对望日恶作剧,所以望日其实很不喜欢看到他们。

端木朔是个很冷淡的男生,这是望日一开始就发现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麽,自从那天以後,端木朔总会帮望日扛着对她来说不算轻的垃圾桶去垃圾场,知道她怕蟑螂还会跟她说他去就好,要她早点回家。

种种行为让望日很不习惯,因为同学口中跟她印象中的端木朔,应该是个冷淡不在乎别人的人,可是,他为什麽会对自己这麽好呢?

时光就在一成不变的日子中飞快的向前,望日发现,端木朔冷淡的外表下,其实是非常温柔的,她曾经在下雨的天气里看着一身湿的端木朔小心翼翼的保护怀里的幼猫,那温柔的表情,让原本平凡的五官瞬间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感觉,而望日的心,也在这样一点一滴的温柔之中,逐渐遗落在端木朔身上……

这天,望日像平常一样,穿上学校深蓝的水手服上衣,以及同色的百褶裙,细心将裙子的皱摺抹平整理好,拎起书本准备出门。

走在平常上学的那条路上,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的望日,丝毫没有发现一辆打滑等轿车正往她的方向疾行,当望日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失控打滑的车子,就这麽撞上望日纤细的身子。

落下的刹那,望日彷佛看见了端木朔,可端木朔的样子,比起在学校那个平凡不起眼的样子,反而更像小时候救了自己的大哥哥……

「朔…」她低喃,意识逐渐朦胧,她……要死了对不对?

望日没有看错,出现在她身旁的人确实是端木朔,可是并不是那个长相平凡冷淡的端木朔,而是一个长得十分俊美的男子,高大偏瘦的身子,如今穿的不是望日他们高中普通的制服,而是一件背後绣有金色逆十字的黑色军装,一双灰紫的双眸依旧洋溢着冷淡,但是却又有一丝不舍…

轻轻抚着望日沾满血的颊侧,他怎麽会不知道她的心意呢?

除了负责收割人命,引导灵魂投胎,身为死神,端木朔守护着所谓的均衡,一个该死却没死的人,会造成世界均衡的崩解,那是不被允许的。

死神收割性命,有时候会留有多余的生命年数,那些生命年数会用来拯救不小心被波及的路人,当初撞到望日的驾驶就是端木朔负责收割的人,望日只是不小心被波及到的。不论当时是否发生了车祸,望日早该在十岁那年死去,但当时负责收割驾驶性命的端木朔没有察觉,将生命年数用在了望日身上,而这也造成望日日後能够看见鬼的原因。

当端木朔发现自己无意间破坏了均衡,为了修正错误而来到望日所在的高中,可是当看见望日没有因为自己害她可以看见鬼而埋怨什麽,还常常被那些鬼吓得半死,却依然在他们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这样的望日让他的心逐渐柔软。

端木朔讨厌人类是所有认识他的死神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也是历年来执行任务最多,杀人最多的死神。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一个人类,破坏他一直守护的均衡。当代表灵魂的七彩水晶碎片碎裂,端木朔欣长挺拔的身影早已消失,余留下的,是他从未离身的死神镰刀,以及昏迷不醒的望日……

望日的意识在一个未知的空间飘荡着,在这里,她知道自己早该死去,却因为端木朔的缘故,让她得以多活上这些年,她十分感激这样的端木朔,即便如今他要来带走她,她也是十分欢喜的,唯一的遗憾是,终究不能将她的爱恋告诉这个人,倘若还有机会,她希望能够亲口告诉他,她有多麽喜欢他……

当望日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虚弱的她感到莫名,她记得她去上学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轿车撞到,恍惚之间看到了当年救了她的大哥哥,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是来带走她的,可是为什麽,她依然还在这里?她早该死去的,早该在十岁那年的车祸之中死去的……

一个月後,望日带着满满的疑惑,离开了医院。

一如往常的过着上学放学的日子,却再也找不着关於端木朔曾经存在痕迹,即使询问同学,也只会得到没有这个人的答案,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似的,就好像一切只是她的错觉,端木朔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想像出来的……

当望日逐渐死心的同时,却在随身的书包里发现了一本不属於她的笔记本。翻开笔记本,那端正又带着潦草的笔迹,让她一眼就明白,这是属於端木朔的笔记本。

细细看过笔记本里的内容,当望日阖上笔记本,两行泪水轻轻沿着颊侧滑落……

望日:

也许当你看见时,我早已不在了…

我想你早已知道,我不是人类的事情,我出现在你的周围,是为了修正我所犯下的错误,身为死神,我必须守护均衡。可是看着你温柔的笑容,我发现我再也下不了手,这样信任我的你,我下不了手,我也知道,我喜欢上你了…

死神是不应该有情感的,那样为了我们在乎的人不顾责任的心情,会造成均衡的崩解,但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选择用我们的生命换取所爱之人的性命,为此,我无所畏惧,我唯一希望的,是你平安幸福的走过这一生……

我喜欢你,望日……

那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里面写满所有关於她的事情,不论是哭着的望日,笑着的望日,在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端木朔未曾言喻的情意,里面满满的充斥着望日的名字。

「如果,你选择离开,是为了给我更好的未来,那麽我会好好的,依照你的期望活下去…」

端木朔,我也喜欢你……

从那年之後,已经过了许多年,望日记忆里端木朔的样子,早已逐渐模糊,可她却一直记着,那样一双灰紫色的眼眸,带着淡淡的温柔注视着自己。这些年,不是没有遇到过欣赏自己的人,但是,望日始终不曾忘记那个拥有灰紫眼眸的人,於似乎,她拒绝了所有的人,只为了那再也忘不掉,再也回不来的人……

低着头的望日,丝毫没有发现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长得十分高大,约莫快一米九的身高偏瘦挺拔,五官十分俊美,最特别的是,他有一双灰紫色的眼眸,被隐藏在黑色的胶框眼镜之下。

无可避免的,望日一头撞进了那人的胸膛,从思绪中回过神的望日,冏的羞红的脸,正要抬头道歉,可当她看清那人的容貌时,道歉的话语却在也说不出口,取代而之的是,两行滚落颊侧的泪水……

「朔……」

她的朔,终於回到她的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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