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妤抬起头，这花了她好大的力气，不是因为头太重而是因为心里抗拒，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心情，几乎可以比拟百年老店的祖传配方那样复杂，不能全然归类在难堪，甚至有参杂一点高兴，不过更多的是想要戴起太阳眼镜假装没看见。
很可惜她忘了戴太阳眼镜出门。
「芊芊坐那边。」小薇牵着许翼的手将他带到芊妤她们附近。
范菈已经开启痞子模式，她狠狠瞪着小薇的男朋友，一副死阿宅的模样到底好在哪她实在不明白，反正他的攻击力估计不高，没两三下小薇应该就可以到手了。
许翼止步，他看着身穿白色长裙的她，一样的短发、一样的气质，眼神扫过与她同桌的两位男性，一位坐在她对面不明所以的一直瞪着自己，痞子流氓样的她应该看不上眼，许翼自动忽视那个张牙舞爪的小痞子。
反而坐在她旁的就比较不一样了，一副「全都在我掌控下」的泰然模样，况且他又坐在她身边，许翼不禁多瞧几眼，注意到他的视线所以向轩对他一笑，许翼对那笑毫不领情地撇过视线。
「走吧。」芊妤勾起放在一旁的包，除了许翼之外他们都看向她，芊妤微笑着：「不是还有下一个行程吗？」
「芊芊要走罗？我们都还没聊到呢！」小薇拜托着芊妤要她留下。
「我们已经约好下一个行程了。」她转头确定范菈和向轩准备好可以随时离开，拍拍小薇的肩安抚说：「我还会在这停留一段时间，有的是机会。」
「好久不见。」此时，芊妤才将目光完全地放在许翼脸上，完全地、毫不胆怯地。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许翼控制了情绪，但是听起来还是如同吃了炸药般。
料想之中。芊妤重新筑起笑颜，一派轻松地说：「嗯，最近好吗？」
好，要笑大家一起。许翼直视着芊妤的眼，他笑着说：「你希望我说好吗？」
就芊妤听来他似笑非笑说着反话，然而这确实是他想要找到答案的问题，他想知道他一个人花了好久去尝试喜欢一个人，他一个人坚持了他的坚持好久，她这个罪魁祸首会怎麽想？
向轩往前走，俯身在芊妤耳旁低语：「我们先出去等你。」其他人都有听见但是他不在意，他说什麽不是重点，重点是做了什麽。
那般亲昵的距离许翼全看在眼里。
「等等。」芊妤伸手抓住向轩的衣角，如果他们走了，她单独一人没以办法应付的，仓促地跟小薇说：「我先走了之後再聊。」
「艾芊妤。」许翼唤。
芊妤停止要逃离的动作，他会叫住她是意料之外的事，她愣了，杵在原地松开捏着向轩衣摆的手指。向轩叹了口气，很微小、几乎不着痕迹，虽然很想连同芊妤一起，他带着范菈先离开那个空间。
「什麽？」不只芊妤，连小薇都盯着他要听下文。
许翼最後安然自若地往前走，语调异常轻快地说：「我只是要提醒你，我和『薇』的手机号码都没变。」
这是他的选择，在场除了他和芊妤之外，还有那身为当事人却毫不知晓的周恺薇。许翼其实不想让任何人难堪或难过，但是他也不想让芊妤不负责任地落跑，现在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这样他会觉得他是笨蛋。
一个人坚守着不具有法律效力也没有道德问题的口头承诺。
「……嗯。」芊妤淡淡地回应，随後快步离去。走出店门她笔直向前，即使在向轩的注视下、即使在范菈的询问下，她不止步，冲到街道没有庇荫的地方让炽热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太阳很大她也没有戴上草帽，想要就这样晒、就这样晒，就这样晒到脑子里那些紊乱的思绪通通蒸发为止。
原来只有她自己这麽在意，果然天资聪颖的许翼，要喜欢上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
薇……吗？也是，两年了，有种感情叫做日久生情，有种想法叫做由爱生恨。她不知道许翼是否还保留着对她仅存的喜欢，但是恨，一定存了不少。
阳光是个很弱的东西，它蒸发不了脑里的想法，连她脸上的泪，都是靠自己擦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