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阿尧吗？」我猜测着。
「嗯。和赵虹刚分手的时候，我受不了他对我做出的事，所以跑去狠狠揍了他一顿，但是他没有还手，只是默默承受我的拳头。见到他毫无反抗，我心里不仅没比较好过，反而感到很痛苦，彷佛不管怎麽做，都没办法填补那个受伤的空洞，所以我决定转学，逃到一个没有他们的地方。」他闭紧双眼，「没想到一年多过去，我竟然再次遇见了念尧、遇见了刘永洋。」
听到他提起刘永洋的名字，我有些意外，但他并未解释，迳自继续说着。
「我们和刘永洋从以前就认识了，虽然我和念尧都很讨厌他，可是无聊的时候又会第一个想到他，会和他一起去找乐子、打发时间。他是个……」他花了点时间决定措词，「很疯狂的人。上次我跟你说，刘永洋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虽然他只会伤害我。你还有印象吗？」
「有。」我点头。
「之前因为受不了刘永洋越来越夸张的行径，我和念尧早已和他划清界线，不再往来。没想到刚升上高中的时候，刘永洋却主动来找我。」他看着远方，眼神像是落在天的另一端，「他告诉我，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断送念尧的前途，让他不能再画画。」
「他为什麽要这麽做？」我有些震惊，同时也突然理解吕晟恩态度的改变，有一部分正是由於刘永洋的威胁。
「大概是很无聊吧？谁知道呢。他要我跷课陪他玩，我就去；他要我无照骑车，我也做；他要我干麽，我就干麽，就是希望他不要对念尧出手。」他耸耸肩，泛起苦涩的笑容，「他来找过我之後，每一天我都感到很痛苦，赵虹和念尧在我心里留下的伤痕，始终无法结痂，我多想忽视刘永洋的警告，对念尧置之不理，可是我没办法。」
吕晟恩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告白，令我呆立在原地，即使表面上装得冷酷、无视於彼此的存在，其实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对方的一切，甚至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对方，就算自己受伤也没关系，只希望对方能够平安。
「你知道吗，听完你刚刚说的话，我突然觉得不知所措。念尧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为了怕我心碎，隐瞒赵虹怀孕的事，宁愿默默忍受我对他的伤害，连一句埋怨也没有。要我现在怎麽面对他？」他的语调变得急促，指甲用力掐入手心，从齿缝间迸出痛苦的话语，「赵虹怎麽可以这样对我们？她为什麽不在事发当下就对我坦白？她为什麽要这麽做？她……」
眼眶突然一阵灼热，我温柔地安抚他，「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他茫然地看着我，逞强地扬起笑容，「抱歉，可以让我自己待一下吗？」
虽然有很多安慰的话想说，但我也只能暂时吞下肚，因为唯一能帮助他想通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只对他说：「不要想太多，好吗？」便悄悄离开了。
不好。
周一，看见吕晟恩缺席，我就知道那天他没有说出的回答，就是不好。
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空荡的座位，旁徨不安的情绪也越来越多，我忍不住开始怀疑，那天自己信誓旦旦、希望他快乐所做出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吕晟恩怎麽又跷课了？难道他不怕被教官盯上啊？」早上第一堂数学课结束，书祺跑到我身边好奇地开口。
「是啊，又跷课了。」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玟君，你要好好管管他，不然他又出问题的话，该怎麽办？」她双手一摊，「我以为他会为了你，安分守己到毕业呢。」
「为了我？」
「对啊，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其实我们──」
「赵玟君，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教室後门边传来赵虹的声音，打断我想说出口的解释。虽然隐约感到不安，但我还是跟着她，来到人烟较少的校园角落。
「现在这样，你开心了吗？」停在老榕树下，她突然转过身，不由分说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瞪视着她，「你在干麽？」
「我在干麽？我才想问你，你在干麽？」她生气地质问我，「不要再说你是想帮我们了。现在晟恩连见到我都不愿意，你这是哪门子的帮忙？」
「他需要时间想清楚，你不要逼他。」
「我逼他？你别开玩笑了，他明明可以不用承受过去的伤痛，是你让他受到二度伤害，你还敢说是我逼他？」她强烈的控诉让我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睁着眼，看着她高举的右手，即将再次落在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