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川大概真的很不放心我。因此,在离开家门的路口处见到他,我既是觉得意外,却也是在意料之内。
他的家本来就和我的家很靠近,但是因为我和他不熟(开学才认识的人会熟到哪去啊!),所以总是错开和他一起上学的时间,尽可能地独自一人上课;我,还很需要时间来习惯一下没有小洛陪伴的日子。但是,这个见鬼的、罗嗦的、多管闲事的、没事找事做的、无聊的正常人类高中男生,就是爱找上我,好像我没有了他一定会成为边缘青年还是忧郁少年什麽的……明明他才是那个有着妄想症的家伙吧!
但是事实上,我并没有办法反驳他的任何言语,因为在寻常的人类看来,他的话都是对的,而我的话……坏一点就会被认为是疯了,而有他这个正常人类在旁边替我辩解,我算很好地被人误会为有着某种不会伤害他人的、自我意识过强的孤僻少年……
见鬼的!我根本不觉得这样会好到哪里去!
世川漾着大大的笑脸跟我挥手打招呼,在我走近之後,就像平常的人会拍肩膀打招呼那样,也拍了我的肩膀一下。但是,在我察觉他的行动的一刹那,我微微偏移了我的脚步,让他的拍掌落空;虽然小洛已经不在了,但是……我希望还是能够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他的位置,是属於我和他之间仅存的联系。
要是……要是连这点也守不住的话,恐怕这个世上我真的没办法再找到小洛真正存在於这世上的痕迹了!
他以为是他失手了,耸了耸肩就走在我的旁边,开始叽叽喳喳地跟我述说着那种高中男生日常生活会遇到的事情……那种我完全不感兴趣的事。
这时,我发现了有一对的男女走在我们的前头。从校服上看,我和他们是属於同一所高中,关系上看起来不像是情侣,倒是比较像是「已经这麽大了还要照顾青梅竹马小妹的邻居」关系。他们来的时候是从另一个路口走来,所以他们的住处应该不会理离我的近,但是离学校却是和我一样的远。
之所以描述到这麽详细,并不是因为我太得空没事做去观察他们,而是那个女生有点奇怪;她的右眼上有着一个眼罩,好像是受过伤似的。
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我一眼就看得出,那个根本就不是受伤才会戴上的眼罩,因为後面看不出有纱布掩盖的痕迹。那我假设她是瞎了一只眼,又或者是那只眼睛已经因为意外而不在了,以现今的科技,为那一只眼眶装上一个眼球还是配上一些让眼睛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仪器并不是不可能的;女生总是爱漂亮的,怎麽会容许这种破坏容貌的东西在脸上面停留呢?
所以,她有问题……恐怕还是精神上的问题。
「啊,那个啊。」世川注意到我的目光一直随着那对男女,以有点有点感叹的语气说,「实际上,因为你的原因,所以我也在整个学校里面找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发现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中二病的女生呢——就是她。」
「中二病?」我一愣,再看看她;她浑身上下除了那个带着眼罩的表现有点奇怪以外,其余的都很正常啊?
「没错,中二病,和你一样。」世川点头,「你就总是说是什麽被精灵选上的战士,老是说你的肩膀是为那个精灵留下空位,总是不让别人碰。但是,那也是在我们这些家人、朋友和同班同学面前表现出来吧?不会光明正大地在街上这麽胡乱嚷嚷的吧?她也是一样,我是因为她看起来有点不妥,所以才特别留心,结果让我发现了。
「她在她的班里面常常会说出很莫名其妙的话,什麽『黑暗入侵』还是『邪恶真眼』之类的,我还见过她在校园里面拿着一把折叠雨伞在挥动着,不知道在做些什麽。有的时候,很少啦,而且还是我超级无敌小心追踪才发现,她有时会按着自己的眼睛说什麽『哦,眼睛……我的眼睛!』,然後一脸痛苦地蹲下,而实际上她根本就是演戏,眼睛根本是没有问题的!看到他旁边的那个男生吧?那个……算是她的看护人吧,看着她不让她的病情恶化,就像……呃。」
我知道他最後是想说什麽,「就像我和你这样」是吧。
那位少女……虽然失去了精灵的眷顾,让我的眼力并失去了特殊的加持,但是看了这麽多年了,到底那少女是否是真的有黑暗力量,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她绝对是一个正常到极点的人类少女,不会是别的。
戴上眼罩的目的……我总觉得那是她试图引起周遭的人注意的举动,但是恐怕引来了反效果吧?部队里面最不可以出现这种人,否则全军覆没的话,你赔不起那一条条的人命。
但是原来,真正的中二病是这种样子吗?那我的……算是幻想症还是妄想症之类的,不是吗?我很难理解为什麽世川会一口咬定我是中二病。
去学校的路上必须要搭捷运,所以我和前面那对少年少女来到了同一个车站。
看着因为时间上还早,所以没什麽人的捷运站,我不禁想起了曾经和小洛在一起行动的日子。我们曾经为了追捕一个「魔」,差一点就毁掉整个捷运站了!幸好当时菲梨朵拉那亚和黑鸟前辈及时赶上,挽救了那次的劣势,还顺带地训了我和小洛一顿。
旁边的世川已经把话题扯到去某某漫画杂志上了,说什麽他要存很久的钱才能够买下一整套之类的。
捷运的广播提醒着乘客们要站到黄线後了。说实话,世川真的是很吵,就算我已经很努力地无视着他,他的声音还是有办法通过我的耳朵传到我的脑袋里。我才想回过头让他安静一些,一股熟悉的危机意识让我立即把头转向了一个方位,顺带一个手掌就把世川的嘴巴就盖住了。
他掰着我的手似乎想要说着什麽,可是我实在是没空理会他,直接低声说了句「安静点」之後,就用小洛仅存在我体内的那一丝丝的力量,感受着那个东西的正确位置。
会给我带来这种感觉的,就只有和我等精灵契约者战斗已久的「魔」族……可恶,现在我失去了小洛,根本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就算这个不过是一个幼年的「魔」我也没办法做出什麽啊!希望不会有人走近那一个方位,否则的话……会有人跌下捷运露台吧?幼年的「魔」虽然没办法影响人类的心智,但是使一个走路平稳的人绊倒,却是可以的。
忽然间,那股属於「魔」的气息消失了,很突然,就像是被橡皮擦一下子被抹去似的……看来是有某位精灵契约者在这里吧。是在哪里呢?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一群的同伴了……
「原野君。」因为我的力道松下而成功拿下我的手的世川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你刚刚不会是在试图让我相信那边有着什麽危险吧?」
不是试图,而是那边刚刚本来就是有危险!看着他微皱起眉的模样,我叹了口气;我不善於说谎,所以通常遇上这种事,我都是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这点,却让世川以为我因为我行为上的失败而觉得丧气和郁闷。
世川也跟着叹了口气,「原来捷运站是一个会让你中二病发作的地方啊?以後我们搭公车好了……」
「你闭嘴。」
捷运到了,里面并没有多少的乘客。我随便观望四周,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到了那个眼罩少女的身上。
就在捷运恰恰抵达的那一瞬间,她对着我这个方向笑得一脸的自信和神秘……让我顿时以为她看到了什麽。
不过,不可能的吧?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不可能会看得出我曾经受过精灵的加持和守护!
我虽然是这麽地想着,可是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速,神经也越来越紧崩,深怕她会突然间叫出我的身份!
可是,就在那一刹那的眼神交会後,她回过了头举手一挥,一阵涌起的气流把她的短发都给吹得扬了起来……
我真的有那麽一瞬间以为她召唤了什麽传送阵还是魔法阵之类的东西啊!可是她身旁的少年却是一脸淡定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吐糟了一句「大庭广众、很难看」之类的……
我彻底无言了。
趁着车门打开时配合时间挥手,想像着是自己把门给打开,这种事我小时候也做过,但是却绝对没有她那种奇怪的表情!
「呵呵∼」世川笑得很微妙,「你刚刚的样子和她相比起来,好像你的会比较帅呢!」
……见鬼的,不要拿我和正常的中二病来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