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國無雙/信光]淡紫 — 十四、倦意

已经击退武田军的第二波攻击了……虽然吃过炮弹的亏,攻击已经不若第一波那麽积极,可是仍不减其勇猛。

看来信长大人的三段射击虽可打残武田军的铁骑,但亦无法摧残他们欲要取胜的信心和狠劲。他们要成为最後赢家,恐怕所付出的代价要比想像中沈重。

敌军第三波攻击会在什麽时候开始?

光秀喘嘘嘘的拭去额角的汗水,手臂上刀伤留出的鲜血也被抹到他头上,长发微乱,真的是难得的狼狈,证明他在敌军身上占不到什麽便宜。武田家的威名可真的不是白盖。

「光秀大人,需要包紮一下伤口吗?」

三成跟光秀一起抵挡连续两波武田军的攻击,经过多番混战,身上自然也沾上不少血污,然而他这刻仍是一派从容的搧着自己的爱扇,真的是说不出的淡定优雅,有一种战国贵公子的风范。

身在战地,无时无刻都唯恐会掉去性命,但三成一点惧意都没有显露出来,永远都如井里的月亮一样平静。他年纪尚轻,资历亦浅,能够有这样的表现,也难怪秀吉会这麽看重他。

光秀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摇头道:「不用了,虽然武田军第三波攻击在什麽时候来我们都预料不到,但我想很快就会发动的,而且比起首两次都要狠。」

三成闻言摺起自己的爱扇,奇道:「在首两波受到铁炮洗礼,武田军在第三波理应是更加紧慎才是,为什麽反而会更狠?」

「假若一直保守进攻,武田军的气势很快就会被磨去,最终也是难逃灭绝一路。他们想反攻,第三波就是唯一的机会,因为他们在这一波还有本钱,错过这一波,他们就再没有本钱翻身!」

只要这一波攻击他们占尽上风,那麽下几波的攻击他们就不可能只是挨揍,随时都有可能突破织田军的重重关卡。

三成用爱扇敲敲自己的後脑,「依光秀大人所说……」

「他们最厉害的部队——赤备队,将会倾巢而出。」光秀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彷佛看到武田军赤备队勇不可挡的进攻场面。

「光秀大人……」

「光秀大人,敌军第三波攻击已经开始!」

听到士兵的报告,光秀转头看着三成,高声向全军喊道:「听好!不能让任何一个人通过,一个也不可以!」

「是!」

三成策马跟在光秀身後,紧握着缰绳的两手也开始冒汗。昔日金崎之战的劣势他也尚不会觉得害怕,此刻的形势怎比得上金崎会战坏?可是他真的是紧张,就因为对方的赤备队。

赤备队是指所用的盔甲、旗帜、武器等装备都是红色的一支强大劲旅。

武田军的赤备由初期由「甲山之猛虎」饭富虎昌所统领,之後由山县昌景继续,而小幡信贞和浅利信种这两名武将亦有率领赤备队,去到武田信玄之子武田胜赖这一代,率领赤备队的猛将又添一人。

「真田幸村,参上!」

马蹄踏起漫天尘烟,但也无法隐去武田军赤备队这一片鲜艳的红色。居首的少年身穿格外醒目的战甲,洁亮如新,一眼就看到他的所在。

小麦的皮肤散发着健康而充满活力的气息,英姿飒飒,实在有大将之风。深棕色的头发修剪到及肩的长短,额上绑上一条红色的发带,上面绘有上田真田家的六文钱家纹,即使他不开口,他的身份亦是不容置疑的。

「源次郎……」三成神情复杂的轻唤道。

源次郎就是幸村的幼名,真田幸村小时候曾经被其父派至秀吉的领地成为人质,更成为秀吉的近侍,与那时为秀吉小姓的三成颇有交情,可算是童年的玩伴兼挚友,想不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番景象。

幸村执着十文字枪向三成敬了一个礼,「三成殿,很久不见。」

看到三成神色复杂,光秀大抵也猜到一二,他低声道:「三成,去支援秀吉大人吧。」与自己昔日的朋友对战的痛苦只有他一个人嚐过就可以,他不想三成也嚐到这种矛盾。

光秀对三成来说,一直亦兄亦父,虽不及秀吉与他来得亲密,但三成对光秀的敬爱却一点也不亚於秀吉,这时听得对方处处都为自己设想,自然是心生感激,然而他却拒绝光秀的好意,「光秀大人,你的体谅我很感激,可是我不能逃避,不然,往後只会更加痛苦。」

这情形,日後恐怕还会发生。朋友变敌人,敌人变朋友,这种变数谁说得定?一味逃避总不是办法。看多了,就会习惯,互惠互利,互相利用,这才是乱世、才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你比我坚强多了。」光秀淡淡一笑,与幸村的目光交触一下,两人同时打手势进攻。

「光秀大人,不好了!敌军第三波攻击的指挥官小幡信贞已经领军冲破我军……我军第三道防马栅,直、直迫我军本阵!」

什麽?竟然可以无视住他们的三段射击?武田军是要拼尽了,这种狠辣和不怕死的意志实在大出他意料。

刚与敌将真田幸村交手便听得如此恶耗,光秀刀招破绽立现,教对方立即有机会乘虚而入,幸而有三成用他的志那都神扇适时介入,光秀才能避免被刺伤。

光秀乘机自打斗中抽身,追问道:「信长大人的状况呢?」

「暂时未明!」

三成看得出光秀的顾虑,忙道:「光秀大人,如果你能够相信我的,请把明智军交给我跟利三大人,快速赶回本阵吧!」

光秀的确是恨不得自己长有一双翅膀可以飞往本阵,可是他能够这样自私吗?

这一刻他是在挂念信长的安危,然而,他的家臣,他的士兵,每一个人都把生命交给自己,如果自己这刻自私的走开,他日後应该要怎样面对他们?

「光秀大人,没有织田军,就没有光秀大人,没有大人你,就没有我们,所以利三恳求你可以回本阵协助信长大人退敌。」

他们都在为他找一个自私的藉口……

「谢谢你们!」

光秀不再犹豫,一咬牙,策马往本阵的方向驰去,然而在这时候身後传来一下清亮的女音:「嘿嘿!想走吗?这可不行啊!」

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快地拿住一双苦无,正欲狠狠插向光秀的坐骑,光秀反手握刀刺中她的苦无,迫得那女子收起苦无,在他身前,不远处落地。

迎头一个照面,光秀才看清楚对方清丽的容颜,赫然发觉对方只是一个少女,但身法之快,攻击之狠,身法之诡异,直教他联想到家康旗下的首席忍者服部半藏,恶怕也是个上级忍者。

「哼!我父母究竟有什麽得罪你们织田军,你们为什麽要把他们都杀死?哈哈!这样的对白还算不错吧!」一个晃眼,女忍者已经跃上光秀头上,还来不及举刀,女忍者的苦无已经落下,在光秀的俊脸上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

「呵呵,这样才帅嘛!」女忍者轻巧地跳跃几下,侧身避过几记又狠又快的刀招,还笑嘻嘻的哼着小曲。

她当战场是什麽地方?游乐场吗?她分明就是在作弄他!光秀抚着血流如注的脸庞,心中大怒,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嘲笑的傻子。

女忍者本来还想怎样作弄光秀,忽然间,她再也笑不出来,因为她看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有「鬼半藏」之称的伊贺忍者头目。

——服部半藏!

服部半藏无声地落在光秀身边,虽然他以蓝巾罩面,看不见样貌,但也听出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恭敬,「光秀大人,本阵的确是危在旦夕,希望阁下尽早回去与家康大人、信长大人商量对策。」

还好他来得及时,不然以身法速度皆输女忍者一筹的光秀可能真的会被她重创,现在他还赶得上,完成家康大人对他的期望。

「谢谢你。」看到有服部半藏来助阵,光秀也放下心头大石,一直马不停蹄的赶到本阵的时候,发觉情况真的非常糟糕。

三段射击的力量不是没有,但是在一群不怕死的人面前,所有武器都是废物。

光秀突然出现,而且未经通报就直闯本阵,士兵也来不及拦截,正与家康商量是否该调动步兵的信长看到他突然回来,脸上出现罕见的惊异神色。

「你怎麽会回来的?还有你脸上的伤……」信长不悦地看着家康,「是你使人叫他回来的?」

家康未说话,光秀已经抢先答道:「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如果不是半藏大人,我恐怕会被敌军的一个女忍者重创。」

信长有些气结,「光秀,你现在回来干什麽!」

「信长大人,你死了,你认为我还可以活着吗?」一句话,已经表明心迹。

明知对方只是一片下属对主子的赤诚之心,可是心里莫名其妙的欣喜和感动却不住再扩张,对光秀来说,他只是他的主子,但对他来说,光秀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罢了!光秀你留下来守本阵,我要亲自迎战。」无视光秀眼中的恳求,信长直接迈步离去,可光秀仍然不放过,很快就把他拦下。

「信长大人,光秀真的是不值得是让你相信吗?为什麽你连一个尝试的机会也不给我?」

光秀不明白为什麽信长愿意相信每一个家臣,把每一项危险的任务,甚至於生命也交给他们,独独除了他明智光秀外。

「你——」

光秀唯恐信长不答应,向他行了跪礼,「信长大人,我知道秀吉和信盛正在与小幡信贞交战中,我希望大人可以相信我的能力,让我执行狙击任务。」

「光秀,小幡信贞不是靶子,他跟秀吉他们都是会动会走的,你可以保证必可一枪毙其命?」

「是的。」光秀自然知道信长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误伤羽柴秀吉跟佐久间信盛,向他再作保证,「假如我有误伤我军任何一员,光秀自当切腹谢罪!」

信长竟然无法问口拒绝,光秀说得那麽决然,彷佛世间再艰难的事情落在他手里也会变得轻而易举,令信长不其然生出一种要完全信任对方的感觉。

「那好。」信长亲自将鸟铳递给光秀。

光秀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狂喜,「光秀必然不负信长大人所托。」

不过小幡信贞的确不是靶子,他跟秀吉等人刀剑交击,你来我往,根本没有停下来,位置全然不是固定,教瞄准了好几次的光秀也不敢轻易出手,需要另觅良机。

「光秀……」

「别吵!」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的光秀最容不得被人搔扰,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主公,他也毫不留情先大骂一顿。信长看到这样子,即使是身处危机四伏的战场,他也不由在心里偷偷笑着。

光秀再次对准小幡信贞,这回再也不迟疑,一枪打出,可此时小幡信贞却动了,这枪没能将他击毙,只打中他的肩,可是已经令小幡信贞乱了阵脚,秀吉等人乘时反击,终於令他伏诛。

第三波攻击应该到此为止了,武田军再没有反击的本钱,即使他们再勇猛,胜利也是属於织田军的。

光秀把目光挪到信长身上,略感尴尬,信长却并未因他刚才的吆喝感到不满,反而朝他展开双臂,「过来。」

光秀上前,犹豫地停下了脚步,信长主动把他迎入怀里,紧紧抱着他,「差一点,我们就会输掉。」

「信长大人……」

信长埋首在他的颈侧,抬手轻触他脸上受伤的地方,似是有着浓浓的倦意,「光秀,我很累,我很想休息。」

魔至也是人,魔王也会累,魔王也会厌倦战争,他的心也是会痛的,就像任何一个人。

光秀伸出手抱紧了信长,像是想安抚他的情绪,「我也是,这场战争之後,天下就将是信长你的了。安土城……将会是我们永远的平安乐土。」

没有战争的大地,他的梦想很快就会实现,那时候,身心俱疲的每一个士兵都可以找到休息停歇的地方。

安土城,永远带给人民平静安稳的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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