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煙花燦漫的日子》(欣蔚同人文) — 煙花燦漫的日子(37)

『关於你的回忆,我锁在心底的木盒里,没有了你,我打不开。因为你就是那把钥匙。』

站在熙攘的人群中,Dan四处张望寻找Iris的身影,他将车停在机场外的停车场,站在车外等着刚回国的Iris归来。也许是等待接机过於无趣,因此不小心走神了。

他知道这次Iris的回国是为了准备婚礼,等Dan意识到时光飞逝时,是手中的细沙弄疼了他的眼,发出的悲鸣提醒了他:要结婚了。

缓缓留下的热液是眼泪还是鲜血,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心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逝去随之撕裂,一片、又一片,一点、又一点硬生撕开。

疼吗?不疼。

因为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痛了。

数以千计的游客走出机场,Dan认不出哪个是Iris,可是总能一眼望出那抹高挺的身子,他有副黑框眼镜,将那双沉黑的双眼藏在镜框之下,他知道他的眼镜没有度数,只是一种心安。

他戴上眼镜时,往往是在商场上谈判时。

不这麽做,那个男人会恶心到想吐,强烈厌恶自己身上铜臭味的男人,这是他压抑自己的方式。

Dan学着他戴眼镜,彷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却没想到有一天,谎言会变成真的。

摘下了眼镜,Errol松口气,Dan的眼晴却是一片模糊。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视力开始急遽退化,庞大的工作量他夜以继日不断操劳,就为了替Errol分担肩上的重担。

他是Errol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深信的夥伴,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关系却亲如手足。

Dan站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友情之中,他进不得、退不了,他捏着自己的心,告诉自己,那颗为Errol跳动的心,不要再动了……

他好怕、好怕有一天Errol会发现他的深藏於心底好几年的秘密。

爱情如野兽,孤寂、自私、贪婪,Dan用层层枷锁锁住爱情,将这头野兽关在牢笼里,却总在夜里听见那悲苦的嘶吼声,不断、不断提醒着他,他有多喜欢Errol。

——不甘寂寞

明明那些付出都是心甘情愿,他根本不敢奢望有回报,为什麽却还是流着泪,喃喃着寂寞……好痛……

「Dan?」

Dan回过神,眼前的Iris两手摆在身後,俏皮一笑,「我回来了,你没看到我吗?」

他长吁口气,浸身在思绪里无法自拔的他,笑容有些潦草,目光清淡,「……抱歉,我有些恍神。」

Iris蹙眉,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睑,担忧,「你的眼睛啊,不要让自己那麽累,不然我去跟Errol反应?」

「不用了,这阵子忙完了、婚礼结束了,我们就去度蜜月吧。」Dan轻轻拨开她,不着痕迹。「我有定时点眼药水,你别担心了。」

「那是药,不是仙丹。你的作息不改,只会越来越严重。」听着Iris的叮咛颇像危言耸听,他不以为然,「走吧,Alma很想念你,老是在我耳边嚷嚷说要拉你去参加单身派对,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你那边也有派对吧?」坐上车的Iris问:「记得上次听Errol有稍微提一下。」

Dan淡应一声,强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轻轻点头,佯装若无其事,「是他主动说要给我办的单身派对。」

「这麽难得?没想到对人不理不睬的Errol也是挺有心的,所以你们应该是一起罗?」

「嗯,一起啊。」

「那婚戒你挑好了吗?虽然你有传照片给我,但我还是想要亲眼确认……」Iris眼神柔了几分,「谢谢你抽出时间答应我这麽任性的要求。」

Dan一顿,苦笑,「我们要成为夫妻了,不用这麽拘谨,小事而已。」余光瞥到Iris藏不住喜悦的神情,他的心便痛了几分。

彷佛有双手紧紧掐住他的心,使他喘不过气。

Dan知道那是谁,不过是自己而已。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奇蹟,那就让他身边的人都拥有幸福吧,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揉着酸涩的眼,另一手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车况,Dan不禁眯起眼,却是越眨越模糊。

他总是在想,如果当时他有留心,就好了。

「你要直接回公司还是要去医院?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你呢?」

「我要先去医院载蔚萱再去趟精神科,她朋友在接受治疗,顺便载她回家拿换洗衣服,她待在医院照顾伯父也是辛苦了。」

Iris心有戚戚焉似的点头,附和,「照顾病患真的很累,而且睡不饱,医院的躺椅真的不是普通的硬,像我这种习惯睡软床的人简直是折磨。」

「而且她还会认床。」Dan点头,「但是没办法,伯父也只剩下这一年了……陪伴固然难熬,但等人真的离世时,却是无限悲伤与想念,尤其蔚萱又是长情的人,她肯定不会说苦。」

「是啊,蔚萱的确是这样的人。」Iris沉吟片刻,又道,「那,你什麽要跟她说那件事?等伯父离开的时候吗?」

Dan目光一晃,轻叹:「原定是这样没错……听蔚萱说伯父前几天又被送进急救了,主治医师没办法,只能抽出时间跟伯母谈谈,当然蔚萱也必须在场。」

「一个人的牵挂,有时真是折腾人。」

「但就是因为人有了牵挂,才会有温度啊。」轿车转进林荫大道理,他淡应:「了无挂念,有时何尝不是一种寂寞?」

车停在Iris家门前,简单寒暄後他便开着车扬长而去,也许是过於无心,他没有注意到照後镜里寂寞的眼神,站在风中的身影竟是如此脆弱。

Iris提着行李箱,苦笑,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街道上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她还是要的太多了。

为什麽你对我,没有丝毫的眷恋呢?

也许她是知道原因的,只是不想认清这段不对等的爱而已。她知道她会跟Dan很幸福,会组一个美满的家庭,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过着如常人般的平凡生活。

是不是心中只有对方,就不是那麽重要了。因为过去,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过往。

无论多麽美好,都不可能回去了。

当手机的铃声大作时,Dan关小了车内音响接起电话,当陆蔚萱沙哑的声音从彼端传来时,Dan果断将车停到路边,彻底关了音乐。

「我刚刚,拒绝签放弃急救同意书。」

Dan震住。

他听见了陆蔚萱努力压抑颤抖的颤音,佯装自然道:「我以为我可以面对的,我以为我会洒脱放手的,可是当我真的拿到文件时,我却签不下去。」

「蔚萱……」

「我明知道我爸很痛苦了,我明明想让他安心地离开,可是我发现,好难。」

Dan终於听到了啜泣声,以及,无助的喃语。

「……好难,真的好难,我还没有做好跟他分离的心理准备。」

Dan深呼吸,重新踩下油门,沉道:「你等我,我现在过去,立刻、马上,过去你身边。」

挂上了电话,Dan有些懊恼,总觉得他与Errol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场艰难的拉锯。

他只求,一切安好。

陆母接到通知後便放下手边公务立刻赶到医院,长期住在医院的陆蔚萱脸色苍白,本就瘦弱如柴的她身型更显单薄。医院无限制的空调令人不适,陆蔚萱想喘口气都是一种奢望。

见到这样的陆蔚萱,陆母心中只有难受二字足以形容,见到陆母站在病房门口,她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便低头走出病房,将空间留给陆母与主治医师。

「蔚萱刚刚拒绝签放弃急救同意书。」

这是陆蔚萱迈步离开病房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话。

她走进电梯里窝在角落,刺眼的白炽光让她觉得好疲惫,无论是照顾父亲的压力,抑或是喘不过气的家庭与过去,都让她庆幸当初推开裴又欣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不要那个明亮的女孩陪着她受苦。

双臂抱紧自己,陆蔚萱走出了电梯、走出了医院,迎面而来的阳光她直打个哆嗦。穿着薄外套走在艳阳下,她漫无目的走在公园里。

陪伴一个寿命将至的父亲、一个情绪不稳的精神病人,这是何尝的折磨伤神?陆蔚萱轻轻闭起眼,任着湿热的风拂过脸庞,直到一阵冰凉从右脸颊袭来,她才睁开眼,迎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还有一片盛放灿烂的风铃木。

「Dan.」她喊他的名时是疲倦的,「抱歉,还要你特地赶来。」

「拿去喝,刚买的。这到底什麽鬼天气,以前的巴黎可没这麽热。」陆蔚萱听着他的抱怨边喝下咖啡,又道,「花开了啊……」

顺着陆蔚萱仰视的目光投去视线,不知道何时在这种了一整片的风铃木大道,黄得灿如盛夏,在她眼中落下点点星光散落一片。

「记得去年与又欣分开时,也是在风铃木前,我要她还给我钥匙,她悲伤的微笑到现在我仍记得。」

终於能提起过去了,这何尝不是一种释然?Dan如此想。

Dan与陆蔚萱并肩走在风铃木下,踩着一地落花,谁也没有提起电话里那件事,只是安静的、沉默地走着。

像是终於累了,陆蔚萱停下脚步、站直身子,Dan回头,风一来,一阵又一阵撩起她稍长的发,以及唇边那抹鼓起勇气的微笑。

「你觉得……我哥他对於又欣真正的想法,是什麽?」

这是Dan这段日子以来,见过她最美的笑容。

「我在想,我是不是一直都误会了哥,或许、或许他其实不讨厌又欣,只是我不敢问、不敢知道真相,害怕一切将如我所想的那般糟糕。」

Dan往回走,一步、一步走向她,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握住。彷佛是透过手心的温度告诉他,别怕,一切有他在。

陆蔚萱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些,她抬起头,看着被风吹落的花瓣旋风飞舞,轻轻落於Dan的肩上。

「你哥,只是害怕裴又欣跟当年的Joan一样,把你带离我们身边。」

陆蔚萱怔住。

「他只是害怕失去你,我们都只是害怕天翻地覆的改变,对我们而言,裴又欣是陌生人。」

原来是这样。陆蔚萱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她念旧,她的家人何尝也不是如此?

这就是裴家与陆家最大的差别啊,裴家的每一个人都有包容与乐观的正向心态,乐於接收新知、善於跟这个世界对话,所以才有裴又欣、才有她倾心所爱的家。

可是陆家不同,陆家内敛沉稳,从来不轻易言爱,每一个人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爱,却缺乏沟通与相处,只是将彼此绑在一起、困在各自的心魔里谁也找不到出口。

「……我哥,不了解裴又欣,她跟Joan是不一样的。」

「蔚萱,你没有让他认识裴又欣啊。」

陆蔚萱僵住。

Dan轻轻叹,「你没有给我们认识的机会。你从来都不愿说,都要我们用猜的,这样很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你,你要学会说,我们才能懂。」

是她的先入为主造就了这一切,她总认为陆家的人永远不会接受她的性向与她的爱人,所以她逃避、她不说,但也没有人诚心问她,因为谁也拉不下脸。

一方不懂得释出善意、另一方迳自臆测选择隐忍,非要等到失去亲人的临界点,才肯面对。

她已经要失去父亲了,不想再让与母亲与哥哥之间的爱流离失所。

眼眶一热,陆蔚萱笑了,在那个温暖的午後她感激地抱住了Dan,两人相拥在那个片刻,她听到Dan在她耳边呢喃:「你哥现在在医院找伯母,你也去吧。」

她抱得更紧了,深呼吸、松开,转身走进医院里,留下Dan孤独的身影隐没於如画一般的景色里。

对不起,原谅我的隐瞒,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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