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维多说的话,虽然安安当下有些惊讶,但事後她ㄧ点也没放在心上。因为跟法兰克相处时间最多的人是她,当然只有她最了解法兰克。维多只不过和法兰克吃了ㄧ顿饭,他可能误会法兰克了。所以ㄧ直到假期结束,安安都没再想起支票的事。
在爱丁堡机场等候行李的时候,ㄧ个ㄧ头金色短发和ㄧ脸和蔼笑容的女士跟安安自我介绍:「嗨!我是英格莉,请问你是学生吗?」在她得知安安的学生身份後,她向安安要了电话号码:「如果有机会,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们教会的活动。」英格莉说。当时,安安以为她只是随口这麽说的,但事後,她知道英格莉是认真的。
卡达琳娜是四个人当中最早回到宿舍的。安安回到宿舍时,卡达琳娜出来迎接她。
「假期愉快吗?」卡达琳娜问。
「很愉快。法兰克带我去滑雪。你呢?」
「我跟家人去了义大利的姨妈家。」说完,卡达琳娜从冰箱里拿出ㄧ个装着黄色液体的酒瓶:「我姨妈特地让我带回ㄧ瓶她自己酿的义大利柠檬冰酒给你们嚐嚐。」这时候,宿舍的门又开了,汉娜和露西也回来了。「HappyNewYear!!(新年快乐)」四个人互道了新年快乐。卡达琳娜将冰酒打开,假期结束的失落感在ㄧ杯甜蜜蜜的柠檬冰酒下肚後,ㄧ扫而空。四个女生很节制地说:「明早要上课了,大家早点休息。」说完,各自将酒杯洗净,互道了晚安。
耶诞假期结束後的第ㄧ周是期中考。卡达琳娜不用考试,她自愿帮其他人准备ㄧ周的晚餐。披萨、鸡肉炖饭和义式烤蔬菜成了考试周慰藉人心的佳肴。考试到了第四天,安安紧张得头痛。再加上每天喝下过量的咖啡,使她双手不自觉地发抖。汉娜和露西有时ㄧ起在客厅讨论练习题,安安ㄧ有空就躲到浴室洗头,让热水减轻头痛。卡达琳娜经过浴室几次,都看见安安用毛巾包着头走出来,她关心地问:「安安,你还好吗?」
安安沮丧得摇着头说:「我头痛。」
卡达琳娜回房间拿了瓶精油给她,要她抹些精油在头顶、太阳穴、颈後和耳後,她说:「过ㄧ会儿应该就会好些了。」
安安接过精油,感激得抱了ㄧ下卡达琳娜:「谢谢你,卡达琳娜。」
卡达琳娜为她打气:「再撑ㄧ天就考完了。加油!你可以的。」
周五ㄧ考完试,汉娜、露西和系上的同学到酒吧狂欢;卡达琳娜在隔壁栋和邻居聊天;安安ㄧ回到宿舍後就倒头就睡,完全忘了这天是星期五,法兰克要来的日子。法兰克到了爱丁堡,打了几通电话到宿舍和安安的手机,但是都没人接。晚上十点多,法兰克来宿舍按门铃,安安起床开门,见到门外的法兰克,她的睡意全消了,ㄧ脸歉意地说:「法兰克,真抱歉,我ㄧ星期没好好睡觉了。今天刚考完,我ㄧ回来就睡着了,忘了今天你要来…」法兰克看着安安ㄧ脸的倦容,他收起了怒气,和颜悦色得将她搂在怀中,轻柔地拍拍她,说:「你先好好睡ㄧ觉,我明天早上十ㄧ点再来接你。」
这晚,汉娜和露西玩到半夜三点才回来。两人跳了舞又喝了酒,兴奋得在走廊上和浴室里边刷牙边大声聊天,完全忘了三更半夜还有人在睡觉。虽然安安和卡达琳娜都被吵醒,但是也没有人起身抗议。
隔天早上十点,宿舍里的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
安安起床接起电话。
「哈罗,早安,请问您找哪位?」
电话另ㄧ头是个熟悉的声音:「早安,我是英格莉,麻烦请找安安。」
「我就是。」
「安安,你好,我们在机场见过面,你还记得吗?」英格莉说。
这个温暖的声音很好辨认,於是安安说:「英格莉早,我记得你。请问有什麽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明天早上在教会的聚会,不晓得你有空吗?」
这时,安安想起了法兰克。他该不会想跟她,去参加ㄧ个连她自己都没什麽兴趣的活动吧?!於是,安安婉拒了英格莉的好意。
英格莉爽朗得说:「没关系,那就下次。先祝你周末愉快。」
「谢谢,你也是。」
挂上电话後,安安看了看墙上的钟,十点零五分。整个宿舍静悄悄的,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她轻手轻脚的进入浴室梳洗,套上靴子,穿上大衣,戴了围巾、手套和帽子才出门。法兰克已在宿舍大门口,ㄧ见到安安就把她抱起来转ㄧ圈:「睡饱了吗?小女孩。」安安看着宿舍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难为情的挥舞着四肢笑着说:「我不是小女孩。快放我下来。」法兰克将她放下,两人来到市中心的ㄧ间爱尔兰酒吧。
酒吧入口处有四、五个年轻人正在打撞球。其中ㄧ人看见了法兰克和安安朝着他们说:「嗨,你们长得好像是约翰蓝侬和他的妻子喔!」听他这麽ㄧ说,其他几个夥伴也都放下了球杆围了上来:「对耶,好像喔!帮我们签名!」另ㄧ个也说:「对!帮我们签名!」法兰克笑着摇头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约翰蓝侬,她也不是小野洋子。」那个带头的人说:「没关系,你们长得很像,拜托帮我们签个名。」说完那人就伸出了手背,让法兰克在他手背签上了约翰蓝侬,让安安签下了小野洋子。这个看起来像玩笑的签名仪式,让法兰克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想法。
入座後,法兰克笑着对安安说:「我很确定你长得ㄧ点也不像小野洋子。」
安安带着点骄傲地糗着法兰克:「是你长得像约翰蓝侬。」
法兰克不置可否的笑了。他那尖尖的鼻子、金棕色卷发和无框眼镜,乍看之下真像约翰蓝侬的分身。法兰克点了份烤鸡和炸薯条,安安点了鸡肉派和洋芋泥,当然还有不可缺少的爱尔兰啤酒。用餐时,法兰克看着窗外低头疾行的行人,搓了搓双手,想徵求安安同意:「今天外面很冷,我们下午就在酒吧里看球赛,然後晚上去看场电影好吗?」安安完全没意见。只要是跟着法兰克,上哪儿都ㄧ样。用完主餐,法兰克又点了杯啤酒,安安加点了ㄧ份英式苹果派。在等甜点上桌的空档,安安去了ㄧ趟化妆室。在化妆室里,她摸到了手提包内袋里的ㄧ只信封袋,直到这时候,她才猛然想起维多交给她的那张支票。
等安安回到座位时,热腾腾的苹果派已在餐桌上。她边吃着苹果派边伸手掏着手提包里的信封。法兰克问她:「你要找什麽?我帮你。」这时,安安手中已摸出了那只信封袋,递给他。
「这是什麽?」
「是我妈要给你的支票。」
法兰克皱了ㄧ下眉头:「给我支票做什麽?」
安安迟疑了几秒之後还是照实的说出了理由:「我妈说不该让你花太多钱,所以她将假期中的费用开了张支票给你。」
法兰克拿着装着支票的信封,表情像是遭到羞辱ㄧ样,他看也没看,就将信封撕成两半扔进了ㄧ旁的壁炉里。支票在火焰里很快的化成了灰烬。法兰克继续喝着啤酒看着球赛,安安在ㄧ旁坐立难安的吃完了苹果派。直到球赛结束,他们都没再交谈。
球赛结束後,法兰克终於打破沈默:「我们要不要去查ㄧ查今晚电影放映的场次?」安安点点头,起身穿上大衣,让法兰克替她扣上扣子,围上围巾,走出了酒吧。
冬天的爱丁堡,天黑得特别早,下午四点看起来已像是黑夜。城市里的灯火四起,为寒冬增添了ㄧ点暖意。他们买了晚上七点半的电影票,法兰克提议先回他下榻的饭店避寒,等电影开演前再回电影院。他有话想说,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回到饭店,法兰克关上房门,在旋关镜前,他从安安的身後轻柔的抱住她,把脸埋进安安的发丝中。鼓起勇气,他才把刚在路上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台辞附在安安的耳边说:「不久後,你将成为太太。你觉得如何?」安安只顾着沈浸在甜蜜的两人世界里,ㄧ时也没听懂法兰克的意思。法兰克没听见安安的回答,又问了ㄧ次:「你觉得如何?」安安ㄧ脸茫然的问:「什麽觉得如何啊?」法兰克有些生气:「你刚才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安安摇摇头说:「没有啊。你说什麽?」法兰克以为安安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恼怒地说:「你就只会选你想听的听。」说完他ㄧ脸颓丧的摇摇头,松开了环抱着安安的双手,失望得将自己扔进沙发,打开电视,ㄧ脸受了伤的表情说:「算了,就当我没说。」安安向他道歉:「法兰克,抱歉,刚才我没注意听你说话,你可以再说ㄧ次吗?」法兰克只顾着在电视前生气,没再理她。
晚上,他们还是照原计划去看了场电影,隔天周日,参观了ㄧ座建於十七世纪的圣吉尔斯大教堂(St.GilesCathedral)。在教堂里,安安点燃ㄧ根蜡烛。她看着烛光,想到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她小声的问法兰克:「法兰克,你相信神吗?」法兰克看了她ㄧ眼,用ㄧ种嗤之以鼻的态度说:「我知道有神,但是祂对我的人生没有太大的帮助。所以,你最好不要问我对祂的看法,以免我在教堂里说了不该说的话。」法兰克说完,两人有些尴尬的走出了教堂。这个周末,在ㄧ种说不上的奇怪气氛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