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查出那个帮派,找到主谋,那又怎样?」鼬沉声说,他走到佐助面前,再差一点,佐助就要赶上他的身高,而佐助也初次发觉,鼬已经不再是他心中高得难以追上的身影,他们的距离缩窄了,他们也长大了。
「像你这麽冲动的人,在接近权力核心之前就被揪出来处置了。」鼬冷淡地说,微扬起下巴,睨视着佐助:「想不到你现在还是这麽天真。当上一名普通的警察又如何?警局里面的部门多於牛毛,那时候,你只是一个大机构里微不足道的小螺丝,上级决定拿你当牺牲品,你也无权拒绝。你的命,只是一件工具,你没有个人意志,充其量就是一只执行命令的棋子。那样的话,你会高兴吗?这就是你努力多年想要得到的结果?」
「不是的,我是一个优秀的人。进了警局之後,我要设法挤身顶层……」
「即使身在顶层,还是有许多绑手绑脚的压力约束着你。警局只是一个这样的地方,将人的梦想磨灭,彷佛看不到任何出路。你有想过那个帮派的势力有多强吗?它能够触及多少范畴?或者,它勾结政客、以至是警局中人,凭一人之力要斗倒它,就算不是不可能,也不知要花上多少工夫——这些可能性,在你幼稚地说要当警察之前,到底考虑过多少?」
佐助觉得非常羞耻:原以为自己在哥哥眼中,已经不再是当天懦弱又没用的撒娇鬼、哭包,可是他在鼬面前彷佛永远矮上一截,考虑得不够周全。无论怎样努力,终是输给鼬。佐助紧握双拳,低下头,未几,说:「我会考入东大,因为进大学是你对我的期望,而我不可以抹煞这些年你为了供我读书而作的牺牲。可是,大学毕业後,我依然会去考警察,做我想做的……」
他还未说完,鼬忽然攫着佐助的手,往他身後一拗,他听到自己被拗到脱臼的骨节声。反应过来後,佐助死命挣扎,鼬先是松手,有意让他挣脱,佐助按着右臂,惊说:「哥哥!你忽然之间……」
鼬一记扫堂腿踢上佐助的腰背,一拳打上他的腹部,使他伏在地下乾呕。
「为什麽、突然……」
「就凭你这样的身手想去考警察?然後还妄想能自保?」鼬双手环在胸口前,以一种彷佛看着蝼蚁的眼神,近於鄙视地盯着佐助:「若你今晚能打得过我,你高兴考进警局送死,就去考。」
佐助一咬牙,不顾右臂脱臼,冲上前想直击鼬的脸,但鼬仅伸出左手、以胳臂借力卸去佐助的蛮劲。佐助再转攻鼬的腰、腹、腿、背,一一被对方轻松挡下,鼬扯过佐助的左手,一并拉得脱臼,往佐助的膝盖後一踹,使弟弟跪倒在他面前。
他冷笑道:「这种三脚猫功夫,真是可笑又愚蠢。凭这点本事就想为爸妈复仇,你真是天真得我不禁质疑,过往为你付出的牺牲是值得的吗?这种眼神,」他端起佐助的脸,两双相似的黑眼,无情的、对上愤恨的,鼬轻说:「好像我对你做过什麽过分的事似的。然而,不正因为你的弱小,才致使你被我打得毫无还击之力吗?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最终只会成为别的包袱,就算死了也要麻烦别人帮你收屍。」
「鼬,这些年……你到底在做什麽?这种身手,根本跟杀手没两样。」
鼬不语,动作麻利地为佐助接好双臂。佐助趁其无备、想近距离打他的後颈,鼬冷静地闪身躲开,从裤袋迅猛掏出什麽东西,刹那间一管冰冷抵在佐助的眉心。在这之前,佐助听到了。
纵使他未接触过真实的枪枝,但那分明是,扣板机的金属声。
「普通的打工……也会变成这样的吗?拿着枪?这几年来,你有时数天也不回家,到底是去做什麽?」一滴冷汗自佐助的额角滑下来。
「佐助,这跟你无关。」鼬并未收回手枪,样子看来陌生极了,他眼里不再有亲情、关怀或温柔,好像忽然变成一具杀人机器:「黑道、警察的世界就是这样,你不知道下一刻,亲兄弟、情人或者最好的朋友会否背叛你。即使在夜晚睡得再沉,枕头下也要压着一把枪。就算是我最爱的人,我也从不敢让她知道我工作的内容,为免让人发觉我跟她的关系,她甚至每月转换住处与工作。佐助,像你这种软弱无用的人,过不了我这种生活的。」
「乖乖去考大学、读医。我的事,你永远没资格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