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对不起！」
我在福利社门口和突然冲出来的一位短发学姊撞上，她手上未封盖的矿泉水泼洒了出来，溅湿了我的外套。
那位学姊惊慌失措，不断跟我道歉，这时一位绑着短马尾的女孩拿出面纸，仔细替我擦拭外套上的水渍。
「学妹，对不起，是我们没有注意。」她语带歉意。
我呆呆地望着仍低头为我擦拭外套的茉莉学姊。
外套是防水的，擦完很快就乾了，我用沙哑的声音向她道谢。
「对不起喔。」她对我微笑，便与朋友相偕离开。
艾亭注意到我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逐渐走远的茉莉学姊，她握了握我的手，像是在安慰我。
茉莉学姊和宋任恺一样，都是非常温柔的人。
若是伤害这样的好人，我一定也会难过。
虽然这麽想，但是茉莉学姊和宋任恺之间本来就没有我能介入的余地。
尽管初次见到他们时，他们正在大吵，关系一度紧绷，然而那天宋任恺在图书馆顶楼上提及茉莉学姊时，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言语，都让我知道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他对我的好，与他对茉莉学姊的好截然不同，所以我不能再耽溺其中，继续从他给予我的那些小小美好里，催眠自己可能、也许，说不定，仍有那麽一点点的机会。
还能在学校遇到他，看见他美好的笑容，我就已经十分感激。即使没能再有与他独处的机会，那天在图书馆顶楼的回忆，足够让我在每晚入睡前细细回味。
我想我会继续喜欢着他，直到有一天这份感情慢慢趋於平淡。
『那等夏天到来，你可以再带我去一次顶楼，然後在那里告诉我吗？』
『好啊。』
只是，每当想起这段对话，我内心深处仍然隐隐会抱着期待。
他还记得吗？是否已经忘记了？
有没有可能，在约定的季节来临前，我就已经先忘掉这份感情了呢？
「念荷，爸爸刚刚打电话给妈妈，她说你还在外面？」
「嗯，我和艾亭在一起，刚刚看完电影，正准备回家。」
「那你在电影院附近待着，爸爸也下班了，现在过去载你，我们一起回家。」
「好。」
那是时序刚进入春天不久的某个周五夜晚。
我在电影院旁的百货公司门口等爸爸，瞥见对街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仍一眼认出那是宋任恺。
他一个人笔直地往前行去，而且穿着便服，应该是回家之後再出来。
都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他要去哪里？
是和茉莉学姊有约吗？
待他走远之後，我找出手机上他的号码，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後还是默默收起，打消传讯息告诉他我就在附近的念头。
不料隔天傍晚，他又再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才从餐厅走出来，就看见他站在前方，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
这一次我没能压抑住内心澎湃的情绪，冲动叫住了他。
宋任恺回过头，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难掩喜悦地说：「你也在这里呀？」
「嗯，对啊。」他说，注意到跟在我身後的爸妈之後，嘴角的笑意似乎微微一滞。
「念荷，你同学吗？」爸爸问。
「他是我二年级的学长。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忙。」
「同学，谢谢你帮忙照顾念荷。」妈妈亲切地对他笑了笑。
宋任恺摇头，「不用客气，我没做什麽。」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退後一步，与我们拉开些微距离。
後来爸爸提议送他回家，宋任恺却表示另外还有事，便礼貌婉拒了。
「下周见。」宋任恺笑笑地对我挥手道别。
一直到坐在爸爸的车上，我都还在为这段巧遇而雀跃不已。
爸爸忽然对妈妈说：「当初让念荷转学的时候，我还担心她也许不会那麽快适应。念荷比较内向，不敢主动亲近人，幸好有遇到愿意照顾她的学长。」
「是啊，那个男生很有礼貌，感觉是个懂事的孩子。」妈妈点点头，「不过有点奇怪。」
「怎麽说？」
「那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有点脏，手指也黑黑的，不晓得是去做什麽了。」
「也许是去哪里玩吧，男孩子因为爱玩而稍微脏了点，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爸爸不以为意地笑笑。
刚刚在街上和宋任恺交谈的时候，因为太过喜出望外，我根本没有留心他身上哪里脏脏的，即便听到妈妈这麽说，我也和爸爸一样不以为意。
周一，趁着午休之前，我去图书馆还书。
还完书後，我不经意想起，宋任恺曾说过，到了春天，攀爬在图书馆对面那栋校舍上的藤蔓，会开出许多花。
我心念一动，决定上去顶楼看看。
四楼意外地没有开灯，只能仰赖窗外昏暗的光线透照进来，我注意到有个穿着制服的学生蜷缩在墙边。
我先是一愣，随即觉得对方的身形隐约有些熟悉。
等我认出他是谁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