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絮語漸靜(GL) — 30

六点三十二分,她们终於到达位於知名观光景点旁小镇上的民宿,虽然地处偏远,但再往山上去,云海景观与日出绝景还是吸引不少观光客,这几年经过开发宣传,各式商家也慢慢设店进驻,进而热闹了小镇。

将车子滑进民宿右方规划的草皮停车场,由於是过年因素,客人不多,十来个车位只停了三辆车。前来迎接她们的是一位身形略为福态、肌肤保养得宜的妇人,好客而热情地想接过安镜手上的二十寸行李箱,却被安镜客气拒绝。

「不好意思,让您等我们。」卓絮语歉然道。

「没事,今天一定会塞车,我女儿女婿他们还塞在路上呢,幸好你们没塞很久。」老板娘不在意地摆摆手,领在前头进屋,「怎麽会选在过年时出来玩呢?」

「其实我们就是要回去过年的,因为家里房间不够,所以才住这里。」

「哦?你们是这地方的人?住哪里?」

「再进去一点的红石村……」

「原来是红石村!我也是红石村长大的,只是我很早就嫁出来了。」他乡遇故知,老板娘笑容更加亲切,望着卓絮语好奇问道:「你不会是阿兰的女儿吧?跟她很像呢。」

听闻母亲小名,卓絮语愣了愣,点头道:「我妈妈叫张铭兰。」

老板娘惊喜地握住卓絮语,目光变的慈爱温柔,「真的是阿兰的女儿呀,都长那麽大、那麽漂亮了。」似乎想起往事,她的神情感伤起来,「以前我就住你们家附近,小时候常跟你妈妈舅舅在一起玩,不过搬到这里来就很少联络了,但偶尔也会在路上遇到,後来我嫁出去,之後跟着我老公去国外就再也没见过她,我有听说她过的不好,明明那麽好的一个女人……孩子,辛苦了,对不起,阿姨来不及帮上忙……」

忆起母亲,卓絮语也被勾起心伤,目光略红,却依然强忍伤心回握住老板娘的手,「没事的,阿姨,我妈妈不会怪您的。」

气氛一下子变的感伤沉重,连梁佑乔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头,没有说话。安镜瞧见卓絮语眸底水光而皱起眉,正打算上前将人拉回怀里时,突然又有人走了进来。

「这是怎麽回事?」一名高挑俊秀的男人拿着车钥匙与一满满购物袋,莫名其妙望着自家母亲神情复杂地握着其中一名女人的手,待他流览到安镜时,不由得瞪大眼,惊喜叫道:「你是刚才那个……」

在场四人拿更加莫名其妙的眼神朝他看来。

「就刚才啊,你超猛的!有个男的拿铁棍要打你,你轻轻一脚就把他解决了!」男人一脸兴奋,「我就在对面,刚好买完东西出来,本来要去帮忙,就看到了你一下子就解决了。」

只见安镜全然没有被夸奖的表情,她悄悄趁老板娘终於转移注意力时赶忙挨近卓絮语身边搂上她的腰,表情满是心疼。缓过情绪来的卓絮语,对於她的小题大作着实感到无奈好笑,却又觉得贴心无比,只得安抚似的拍拍她手背。

梁佑乔早就没眼见幼稚的安镜,自顾跟老板娘与男人聊起来。男人的名字叫李耀宇,是这间民宿的老板,他们一家原本定居国外,因为母亲想念家乡,所以他毅然从世界知名的IT公司辞职带母亲回国,将老家修建成民宿。

「那间公司很不错耶,辞职不可惜吗?」梁佑乔问。

「不会呀,我本来就很想回国,经营民宿也非常有趣,而且这个地方那麽美,能在这里工作不是很幸福吗?」

李耀宇长的浓眉大眼,中文虽然标准却带了点外国人特有的腔调,笑起来会勾出一股邪气,正是时下偶像剧坏坏的男主角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四岁了。虽然跟梁佑乔与母亲说着话,眼角却总会觑向旁边的安镜,梁佑乔留意到了。

「不愧是国外回来的。」梁佑乔意有所指地下结论,转头向黏呼呼的两人翻白眼道:「你们不是还要去我家吗?来得及吗?」

闻言,卓絮语看了眼手表,果然着急起来。於是安镜再次拒绝李耀宇的帮忙,自行扛起行李,跟在他身後上了二楼房间将行李放好,接过他递来的钥匙与玄关门磁卡,没有多停顿便转身下楼,毫理会一直想搭话的男人。

由於难得遇上老朋友的女儿,老板母亲从家里翻出一盒鸡精礼盒,让儿子开车载她跟在三人车身後,打算去跟友人拜个年。

约莫二十分钟车程终於回到老家,住在郊区的好处就是不用怕车子被拖调,两辆车就这麽大刺刺地停在卓絮语家门前。几人陆陆续续下车,卓絮语领在前头先进家门打了招呼,刚好外婆小舅舅与也回来过年的大舅一家都在,原本就不算大的客厅一下子塞了几十个人变的狭小拥挤,於是卓絮语决定先带安镜跟打完招呼的梁佑乔先去梁家,将空间留给长辈们叙旧。

由於距离不远,三人索性走路去,十来分钟便到达梁家,梁佑乔敲也不敲就打开门大呼小叫,变身小霸王。

「我回来啦!」

在客厅看新闻的梁家父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正在喝水的梁大哥惊的弹起身,水不小心灌进鼻子里,呛的他痛苦直咳嗽,眼泪都流出来了。

「佑风哥你没事吧?」跟在梁佑乔身後的卓絮语忙上前抽了面纸递给他。

「咳……等、咳……等等……」咳的满脸通红的梁佑风目光通红瞪了笑翻的妹妹一眼,狼狈躲进厕所。

「老是没个女孩子样,你也学学人家絮语!」戴着眼镜的梁斌虽然耳鬓都发白了,那一身书卷味却依然浓厚,目光炯炯、身形挺拔,一点也看不出已经年过六十。

「是啦是啦,我是你第二个儿子,絮絮才是你唯一的女儿。」懒得跟古板梁老师争论,梁佑乔假装委屈地转身进厨房向正在煮饭的梁妈妈撒娇哭诉:「梁太太,你老公不认女儿啦……」

梁斌与卓絮语对视一眼,而後笑了出来。梁斌请两人坐下,为她们各倒了杯水。

卓絮语赶忙将安镜手上抱着的礼盒递给他,「老师,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祝您跟师母平安健康。」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人来就好吗!」梁斌无奈叹口气收下,「老师很开心你常来看我们,你啊,比那野孩子让人放心多了。」

「谁是野孩子?野孩子不是你生的吗!」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青椒炒肉丝,梁佑乔一屁股在父亲身边坐下,用手捏了牛肉偷吃。「果然还是家里的好吃。」

梁斌瞪了她一眼,「没规矩!还有客人在!」

「在这里的都是家人好嘛,哪里有客人。」梁佑乔白了父亲一眼。

经梁佑乔这麽一提,梁斌这才注意到始终静静坐在卓絮语身边、面貌不俗的年轻女子,忙歉疚请问:「絮语,这位是?」

「这位是我以前的学生,安镜。」卓絮语温润声调里不自觉含带了骄傲,表情神采飞扬。

倒是安镜意外紧张,背脊僵的直挺挺,郑重向梁老师自我介绍,「梁老师您好,我叫安镜,平安的安,镜子的镜。」

长辈都喜欢有礼貌的晚辈,尤其安镜给人的感觉高傲孤冷,这样的反差轻易博得梁斌好感,点头笑了笑,「好、好,原来是絮语教出来的学生,怪不得气质那麽好。」

没想到除去在卓絮语面前,就算天塌下来也能面瘫淡定的安镜竟然红了脸,看的卓絮语与梁佑乔目瞪口呆。

梁家热情欲留两人一起吃饭,虽然与梁家早形同一家人了,但卓絮语还是客气婉拒,毕竟今天是除夕夜,她们如果不回家吃的话,会惹得外婆不高兴。

两人拜别梁家,就着月色走在路上。这个平时宁静安祥的小村因为回乡人潮而多了些人气,就连原本蒙胧昏暗的路灯似乎都亮了不少。卓絮语任安镜十指紧扣自己,悠闲漫步,没有市区的灯红酒绿、五光十色,远离喧嚣吵杂、废气充塞,她深深一呼吸,让这独属於山区特有的清新空气洗进肺腑。

一侧首,便见安镜澄澈漂亮的凤眸直勾勾凝视着自己,一如以往,那瞳面从来只映照出一个小小自己的身影。

卓絮语突然有个冲动想亲吻上去。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她心虚别开眼看向天空,佯装随意问道:「你刚才在老师家为什麽会那麽紧张?」还好是晚上,看不出脸色。

感觉手指间紧了紧,而後才听身边那人低声而认真的说:

「因为那是老师最尊敬的老师。」

因为还好有他,我才有你。

闻言,卓絮语倏地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後,飞快将安镜拉进一条暗巷里,在安镜搞不清楚状况时,她一把勾住安镜颈项,踮起脚尖,贴上她的唇。

「唔……老师……」

「嘘,不要说话……」

然後,她如愿被环紧腰,被紧紧包里进熟悉温软又馨香芳馥的怀抱。她满足闭上眼,沉醉在恋人满满的温柔宠爱里。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疯狂的时候……因为她们正在恋爱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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