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览车驶进了渔港,经纪人说这里是富冈,她们先在这里用过午餐才去舞台彩排。演唱会是搭建在户外的半露天舞台,没有雨备方案,她们只能祈祷吃完饭雨就停了。
走下游览车,咸腥味迎面扑鼻,孙妍沫昏沉沉的脑袋瓜子好像被人剥开似的。她没想过她竟然讨厌海的气味,惶恐不安,不晓得是不是雨水让灰色海面涨起来,彷佛要淹上了陆地。
台式餐厅的特色是一张带有旋转盘的大圆桌,外国练习生无不啧啧称奇。
「我知道了,这是台湾的回转寿司。」佐藤美里说。
「可不是你说的那样,自助圆桌和回转寿司需要的勇气不同,是纳豆寿司卷和臭豆腐寿司卷的差别。」小野安奈撕开湿纸巾包装,仔细以湿纸巾擦手,把餐巾挂在衣领前。
孙妍沫属於勇气含量不足的那一群,她不会去主动推旋转盘,而是眼前有什麽食物就夹什麽食物。
热腾腾的料理一道道上桌,最後铺满整张圆盘。现切鲔鱼、鲑鱼、比目鱼,酱油乾煎小卷,九层塔与辣椒拌炒海瓜子,清蒸白虾,白切鸡,海菜吻仔汤,清炒山苏。
虽然有一大锅白饭,不过几乎没人动。有鉴於隔天的写真书拍摄行程,每个人都在拼命节食。
金知恩进行间歇性断食已有两个礼拜,闻着浓浓饭香便不停分泌唾液,刚想着继续挨饿恐怕会搞砸晚上的舞台,回过神才发现嘴里咬着油嫩多汁的黄澄鸡肉。
她们风卷残云扫完每一盘菜,轮流去洗手间洗漱。
雨势渐大,伴随轰隆雷鸣。
美里像只小猫窝在安奈怀中。
游览车载着她们来到美丽湾,由於雨势太大了,舞台的作业也暂时取消。她们忐忑不安在游览车上待命,纷纷把雨衣换上。
就如阵雨来时那般,积雨云无预警消散,腾出了天空的留白。阳光终於直射在沙滩上,晒出一颗颗晶耀闪烁的砂砾。
当地工作人员只准备了刮水地板刷,很难把雨水清理乾净,WM工作人员连忙赶去市区购买拖把。
舞台复元前,她们当然还是得彩排。她们已经延迟了半小时的行程,之後还有PHOENIX、MI(X),以及其余表演者等待彩排。不管舞台乾或湿,现在是不是和水上乐园没两样,她们都得上台。
灯光、音响与LED萤幕设备运作顺利,真是万幸。监听耳机有收讯不良的问题,歌曲放到一半就出现刺耳杂音,金瑜眉头一皱把耳机给拔了。最糟糕的状况果然出在场地湿滑,平野红一个人连摔了三次,最後是经纪人要她先回车上检查身体状况才罢休。
舞台上不时飞溅透明色火花。
器材设备是经县政府外包给当地厂商运来,WM负责出人。彩排结束,她们来到舞台侧後方有帐棚遮蔽的音控台和PA(PublicAddress)进行讨论,调整伴奏音量、麦克风的gain(敏感度),添加残响,回授过大需要调整EQ(等化器)参数。
孙妍沫其实听不太出来微妙的声音变化,但是优姐非常擅长这类机器,她高度要求音乐品质,才难以忍受自己唱得不完美。
她们不该有一丝缺陷吗?
不,不要同情她,那不是她应得的。
孙妍沫拖着疲惫湿透的身子回到车上,看见红姐默默用纸巾擦拭眼角。
「很痛吗?」
「不是,脚好像碰着碰着瘀青了,不想被镜头拍到。」
好像无论做什麽,在身体疼痛之前,在被同情之前,在感到愧疚之前,她们一定要优先想到舞台。
每个上车的人都大喊Aircon,浑身又湿又热。原本预定要载她们去旅馆梳洗化妆,然而这场大雨打乱了全盘计画,她们不得不在车上换装打扮,马上接续其他人彩排完的空档,再跑一遍唱歌部分,确定所有的校准到位。
熊熊用大型黑色垃圾袋把车窗封起来,司机也请了出去,车内只剩下她们这群练习生和造型师、经纪人姐姐。
一团混乱就此开始。
「这里有别针!」
「你拿到我的细肩带了!」
「我这次真的不太妙,不太妙,我的美瞳,哦。」
「谁把安全裤丢地板?」
「啊,不是我,不是我的啦。」
根本没有时间害羞,光是要找到正确的服装与正确的造型师就是天大灾难,好不容易凑在一块,奋力用湿纸巾、吸油面纸清理面容,朝头毫无节制喷洒乾洗发,拍上蜜粉,孙妍沫瞬间以为头顶是一块需要定时除草除虫的麦田。她不由得佩服在这种克难环境下,依旧能把头发吹成漂亮纹理鬈发的发型师。
经纪人姐姐走到她们这一排说:「红、金瑜,准备好了就去舞台。妍沫你先待在这。」
起身到一半的孙妍沫坐了回去。
她不记得除了《ChasingTheStarlight》之外,两个人还有合作的曲目,虽感疑惑,不过她没有多想,气味现在深深影响了她的脑子。
车内满是诱人的气味,练习生们几乎都有专属的一支香水,香味代表着个人性与神秘主义;气味具有标记作用,那是狩猎与被狩猎的立场,气味足以泄漏出大量秘密的资讯。香水便成了她们重要的单品。
其实不管喷了多少香水在身上,观众都无法闻到,充其量是她们彼此互相研究。之所以花时间处理这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提升自信感,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自己喷洒的香水。
征服舞台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自信感,缺乏自信的实力犹如吸满水分的棉花,看似重,实则空空荡荡。诚如铉洙哥所说,她们不是要成为艺人,她们已经成为了艺人,没有这番自信,很快就会被舞台筛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