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塵海茫茫 — 第十七章:飛蛾撲火 下

「难道是云裳派人来了?」葫阳跑到窗边警戒有无可疑之人靠近。

「如果是可就麻烦了,药王,把催生的药给我。」我不能让孩子跟着我深入虎穴,我当机立断、要求药王即刻进行催生准备。

「现在?夫人三思,这实在太冒险了!」葫由马上劝阻。

「敌人就在附近,如今催生只会更危险,何况也不见得是云裳的人,我们应当静观其变。」青楠聚精会神戒备着,「你只管好好坐着喝茶,我断不会让人靠近你十步之内。」

「殿下说得有理,即便此刻服药也需半个时辰使药效发作,加上分娩过程耗时无法估计,若在途中敌人来袭,你们母子皆会有生命之危。」药王也不赞同。

「可是……。」

我语音未落,云裳忽从窗口飞入,她手持一把金鐧,轻轻一挥便将近处的葫阳远远击飞,撞破树干後当即摔上微风河畔的草地上,青楠叫葫由速带我离开,他与笑意甚浓的云裳激战,逃离时後方传来的响声不绝於耳,云裳号称妖族最强者,我不禁担心青楠与她为敌可有胜算?

我们跑出树外并赶往葫阳所在地,葫阳被击中腹部,表面虽未有伤口,但从她口吐鲜血、意识昏厥看来必是受了严重内伤,药王表示自己法力不高无法助我抵挡云裳,於是他决定留下医治重伤的葫阳,葫由硬是忍着对手足的担忧带我一路奔逃。

就在我们逃了一小段路程时,云裳猛然一跃挡在我们眼前,她一手拿着金鐧、一手擒着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浴血半身的青楠的脖子,青楠身为四大瑞兽又在地界之主东岳大帝手下调教多年,未想在云裳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云裳的法力究竟高深到何种程度了?

云裳虽然笑得温柔,我却恐惧得无法动弹,我没想到她会亲自出马,若她有心,我相信她要杀光微风河畔所有人并非易事,青楠伤得很重,再不治疗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夫人,好久不见了。」云裳举起青楠,说道:「想救这只小麒麟吗?」

「你的目标是我,放了他。」虽然计画有变、我没能提前生产,可眼下我也无法再逃,只能带着腹中孩子赌一赌了,亲眼见识云裳的实力後,我开始动摇自己的计画是否异想天开了,然而我已没有退路,唯有前行。

「好。」云裳缓缓松开手,青楠摔落地面,「夫人,跟我走吧。」

「夫人不要!」葫由紧紧抓着我不想我落入危境。

我拨开她的手,挤出一丝微笑,「带青楠回去请药王治好他,葫阳康复後,你们就回旭灵台吧,告诉息吹和丹祈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不知为何,当我一步步走近云裳,方才的无比恐惧渐渐消却,对於眼前的深不可测的貌美佳人,我感到无比好奇,曾经我们谈天说笑,她一夕变卦,我想知道她反叛的理由,更有种想与她较劲的跃跃欲试,我骨子里或许也有一丝好战吧,妖族一向争强,原以为我少了点妖怪特质,而今看来我不过没遇见真正让我兴奋的对手罢了。

云裳蒙住我的双眼将我带回藏身之地,她将我关进牢房,里头床铺、桌椅一应俱全,若非多了道铁闸门,俨然一间舒适卧房。

「柜子里有茶叶及茶具可用来泡茶,架上书籍闲来无聊读着打发时间吧,一日三餐外加点心我会让人给您送来,另外每日都会有大夫来替您诊察。」云裳像是招待一名贵客般仔细安排。

我从柜子中拿出茶具泡了一壶茶,「喝吗?」

「当然,夫人的手艺怎能错过。」云裳与我对坐饮茶。

「能告诉我谁是你的细作吗?」云裳前来掳我意料之中,不过她见我大腹便便没有半分惊讶,显然她早知我有孕,知晓此事内幕之人不多,我想知道是谁背叛了我。

云裳笑了一声,回说:「您猜。」

息吹与丹祈自然不会害我,神族之中大殿下、朱华殿下、青楠与河伯皆是道德高尚之人,绝不会与虎谋皮,药王……会是他吗?他与我没多少交情,先前更曾表示不赞同我以邪术苟活,难道他想藉云裳之手除掉我?

不,不是药王,要是他想杀我,定在我死前多取几根我的触手去研究天下至毒,就这麽让我死了岂非暴殄天物?

莫不成有外人偷偷探得我怀孕一事并泄漏予云裳?我望着云裳,她笑得格外狡诈,似乎在嘲笑我的失败,她既如此得意,那这人应是我身边极为亲近之人。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云裳想得到消息必得有人传信,能在我身边来去自如并曾离开我身边的唯有一人。

「……葫阳……。」我不想怀疑她,但她的确是唯一有可能接触到云裳之人,云裳一向谨慎,她不会随意接见与我交好的神族,而葫阳从替我去旭灵台报信,她极有可能在途中悄悄与云裳接头。

「背主之人我已替夫人教训她了。」果真是葫阳,我那麽信任她却遭她出卖,我的喉头一阵紧疼、胸口沉闷,原来被人背叛如此难受。

「葫阳单纯,她不会轻易出卖我,你对她做了什麽?」她虽害我,但我懂她不是狠毒之人。

「夫人与她的亲生父母相比,孰轻孰重?」

云裳利用葫阳亲人逼她就范,葫阳肯定两面为难吧,她明白我的命对云裳有价值,所以云裳抓了我也不会有大碍,可她父母不同,他们在云裳眼中不如蝼蚁,她以亲人为重我能理解。

「你为何要叛?想坐上妖王之位?」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疑问。

「三界谁不想号令天下?」

「你不是重权之人,否则上任妖王去世时,以你的辈份与实力大可坐上王位,可你却让给息吹,没道理今日才来夺取。」

云裳放下茶杯,叹说:「说得好,我是对王位没兴趣。」

「你说过宁愿飞蛾扑火,究竟为了什麽?」

「您还记得?看来记性有长进,水神之力还能治疗健忘不成?」

「别转移话题。」

云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眼中饱含情意,坦然说出:「飞蛾扑火只为一人。」

「谁?」

「他是世上唯一真心接受我的人,不在乎我的似男非女,为了他,杀神斩妖我亦无所畏惧。」云裳深情款款的模样尤为动人,看得出她是真心爱着那个人。

「你想将他扶上位?」

「夫人误会了,他早就死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

云裳眼眶闪过一丝泪光,需要多深的执着在能让对方在死後还义无反顾替他完成心愿?我对面前的敌人竟产生了怜悯。

我不知道云裳的心上人是谁,她也不肯说,但我想能让云裳爱上的男人必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强者吧。

我想到了自己,假使今日立场对换,我能为了息吹做到这一步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息吹稳固妖族势力,但若他不在了,我还会紧握不放吗?不会,我的性格不同云裳强势,更可能会带着丹祈隐於山林吧,所以我不得不佩服云裳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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