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任性女友 — 午後

璀璨夏时又再度紧接着四月来到。

楼下的屋檐挂上了浅绿色的风铃,将门打开的时候,总能听见几声清脆的撞击声响;空调的温度重新归於二十六度,出风口的地方多了一只橘猫常常趴在那儿打盹;愈趋暖和甚至灼热的阳光又照进房间,在每个清闲的假日,一直是将我烫醒的源头。

尽管还没到清明时节,她仍然挑在今日中午回一趟老家扫墓。

上午的班结束後她给我买了一碗粥,回到家还没停下十分钟就风尘仆仆地再度夺门而出,而抹了淡妆的脸上难得多了些惴惴不安的神色,就连随手拿起的钥匙也错拿成大门的。

我明白她对於「回家」这事总是抗拒,以往遇上这样的节日也经常以公事繁忙为由推辞;直至今年公司在年初与某家大企业成功合作,到了四月也逐渐轻松,一向深谙公司行程的她老爸终於抓住空档,导致她这次才跑不掉必须回家的命运。

「你都不用回去吗?」她在前几天这麽问过我。

我好像如此回答:「如果我真的被土葬,你们就别帮我扫了。」

答非所问。她无奈抱怨,而我当时仅是笑了笑,便转身投入游戏的怀抱。

端着热呼呼的粥随口咀嚼,我走到门边看着她慌张穿鞋的背影,想了想还是道了句「一路顺风」,毫无意外得来她一记眼刀,彷佛在宣告着我的死亡审判将於她回家後举行。

眨着眼目送车子被降下的卷门盖过,我轻声再说了一次「一路顺风」,才将门关起、进到客厅里。落纸刚好从空调的出风口上站起身子,见着我走近便慢悠悠地晃到我脚边,用身体与尾巴蹭了蹭我的脚踝。

暂且放下快吃完的粥,转而一把抱起明显被养得很好的橘猫,我对着牠有些下垂的肚子肉挑挑眉,示意牠最近有点太嚣张了。不甘示弱的小家伙马上龇牙咧嘴和炸毛,蹦哒着就挣脱我的恶意审视,钻进储藏室里头还顺带把门关上。

姑且不论牠成精没,我还是将粥吃完後悠哉地窝到沙发一角,打开电视机萤幕、拿起游戏摇杆,对着逐渐清晰的画面按下「继续」,打算完成昨晚还没破关的游戏。

是公司最近新设计的第一人称视角RPG解谜游戏,难度算是大众的中间等级,因为主打剧情和美术,所以在关卡的设计就显得相较亲民。身为试玩团队及宣传部门的一员,熬夜破关、找出其中的BUG似乎已是常态,虽然在工作量多的时候会很厌世,不过整体而言还算有趣。

边听着从音响播放出的音乐,边对着因为耐不住寂寞所以又跑到我腿间窝着的落纸笑了下,因为这些微的分心,我差点在第三周目的追逐战中死亡——待及脱逃了危险期,我听见落纸呼噜几声,宛若嘲笑我的意志不坚。

「笑屁,不都你害的。」

撸了把落纸的背脊,我操纵角色去拿到最後一个关键物品,在经过几个对话以及解锁之後,游戏破关的字幕大大地映到萤幕上头。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我旋身躺上沙发,落纸也蹦跳着踩上我的肚子并窝成团。

她不在家的午後显得格外漫长——有猫真好。随手揉了揉身上的小毛球,我闭上眼睛,不禁这麽想。

在我意识逐渐涣散之时,耳边响起过於轻细的风铃声,我忙不迭睁开双眼看向门的位置,却见着被关得好好的窗口以及文风不动的风铃。俯首看了眼落纸,不大意外地发现牠也盯着风铃的地方看,我伸手捏了捏牠的耳朵。

「赶出去或吃掉,你妈不喜欢家里有不速之客。」

会这麽说,一开始其实只是开玩笑而已。但落纸好像真的听得懂也看得见,当时经我这麽一说,便对着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呼噜好几声,而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事物也识相地离开了——应该啦,至少我跟她没再看过甚麽奇怪的灵骚现象。

以致往後要是我们看到甚麽觉得很母汤的东西,都会跟落纸打个PASS、请牠帮忙保持一下家里的乾净。例如现在。

落纸喵了声後从我身上跳到地板,步步踏往门口的方向,直到快到风铃的正下方,牠便停下并端坐在那儿。安静了会儿,牠又喵喵几声,像是目送一般从风铃看往大门,最终又走回空调的出风口、咬碎几颗饲料吞下。

「谢罗。」也不确定牠听懂没有,总之我还是道了谢,也得到了一声喵当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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