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清醒,已经不晓得经过多久以後,这一次她不是猛然醒来,而是耳边被一连串的人声交谈给搅扰,慢慢的苏醒过来,但是她没有忙着睁开眼睛,而是竖起耳朵倾听周围。
「…医生,你是说她因为精神上的压力,造成身体的异常?」
「是的,你也可以称为自律神经失调。」
胡说八道,她在心里暗骂医生的诊断结果,她可曾经是训练有数的特工,如何在高张力、高压力下生活,可是训练最重要的内容,那时候,她的表现是所有受训的人里头,最顶尖的。乔尔还因此以她为傲,在众人面前炫耀她,说她可以在任何环境下执行任务,面对任何敌人都能够从容应对。
那样厉害的她怎麽可能自律神经失调?
误诊,绝对是医生专业度不够的误诊。
「那麽…她需要长期的休息吗?….我的意思是,她需不需要好好的度个假,什麽都不做,尤其是不要工作,就这麽每天放空…」
医生清了清喉咙,「这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对某些人来说,有时候什麽事情都不做,更是个压力。」
她对这位医生的看法为之一变,看来这位医生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样的结论很是客观,完全符合她的想法跟个性,喜欢把日子过得充实的她一点都不想当无所事事的废人啊!
而且天底下哪有那麽美好的事情,每天什麽事都不用做?
她相信这样的假期一放下去,每天睁开眼睛要面对的现实是---如何面对他的死皮赖脸?
与其每天苦恼着如何面对他,她还比较喜欢面对她的工作,面对喜欢她烹饪的学员,至少可以教育英才是有成就感的,教诲死不悔改的蠢才是无感且气人的。
「那你可不可以帮忙说服她休息,不要再工作了….」
喝,敢情要游说医生配合他演出了?
「唔。」她故意轻轻哼了声,睁开眼睛,嘤咛着,「这是哪里?」
他赶紧奔向病床,伸手要扶她起来,「亲爱的,你终於醒来了。」
她瞪,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开口,「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可没忘记现在顶着的这张脸的主人叫做蓝-明-月。
「认识。」他笑。
厚脸皮。她心里啐,脸上保持平静,「哦,我怎麽记不起来。」这表示已经够明白了吧?
「我记得就好。」
对他,无言以对。只好转向一旁看戏的医生,「请问,我睡了多久?什麽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还没回答,他就抢着说,「这一次你昏睡了一天,我们不急着出院,你能呆多久就呆多久,不用担心你的工作,也不用担心孩子们,我都可以帮你安排好。」
他的声音就像一下又一下的鼓声鼓动着她的耳膜,挥之不去,却忽视不了,一股劲的一直响,就像高分贝的噪音让她感觉到痛楚阵阵的上额头,她抚额长长无奈的叹气。
「我没有问你。」
「我来回答也是一样的。」他回应得很自然。
她感觉好像被某种水蛭坚强的吸上,挥不去,捻不死,还笑着对她张扬,一副—你来啊!我不怕你,不怕你教训我,就怕你不理我。
重重的无奈叹,长声呼喊,「医生~~,麻烦你请这位先生出去好吗?他在这里,让我感觉到很有压力。」她故意强调「压力」二字。
「我是你的压力?」他讶异的指着自己。
她不理他,还是对医生发出呼救,「而且这位先生怎麽回事,我都跟他说不认识了,他还装作跟我很熟。」
医生听到这里,不管跟邢日钦是什麽交情,也不能够置病人的心理状态於不顾,於是在他的好说歹说之下,他终於踏出了病房,讪讪然回他对门的房间去。
在她松一口气,正想享受一个人的清静时,病房的房门被再度打开,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走了进来,年纪约三十多岁,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带着亲切的笑容专业走近,「你好,我是专门照顾你的护理师,你叫我露西就好。」
她眯起眼睛,本来想请露西出去,但是转念想了想,反正是他花钱请来,不用白不用,於是要露西去询问医生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且打听清楚到底什麽时候可以出院回家,最重要的是把她两个儿子叫过来面前,她得好好亲自看着。
结果,医生的回覆结果依然让她无法接受。竟然还是自律神经严重失调,嗯哼!她不承认。
当天晚上,在露西的细心照顾下,她晚餐吃得相当愉快,食物营养丰富,却又显得美味,果然大饭店厨师做出来的菜肴就是不一样。就连两个儿子也吃得高兴,满口喊着「好吃」。
要不是护理人员频繁的进出,还有床边的一些医疗器材,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住在饭店里头,而不是病房了。
稍晚,他们用完餐,孩子们正吃着餐後水果,露西却用一个小塑胶杯子放着药粒拿到她面前。
「这是餐後的药,可以帮助你放松。」
她看看药,再看看露西,坚决且坚持的摇了摇头,「我不吃药。」尤其是放松的药,她不需要任何药品来放松,她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多年来一向有效,她相信现在跟未来依然对她有效。
但现实是残酷的,看着窗外的月亮从右下角出现,然後在左上角隐没,她却迟迟没有睡意,仍然眼睛大张着,翻来覆去的难以成眠。
两个儿子在一旁的沙发上发出沉睡的轻微鼾声,就连露西也在床边不远处的看护床上安稳地睡着,唯独她神智清明,毫无睡意,想着她会这样失眠…可能是这几天睡太久了,也可能是整天无所事事造成的。
放弃了入睡的企图,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悄悄的下床,没有忽视那突然袭卷而来的一阵头晕,待头晕消逝,她慢慢的站起来,开门走出去,没有打扰任何人,也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开门出去,入目的就是对面的房门,知道她目前最大的压力来源就在那扇门後沉睡,突然就有股冲动想要开门而入,把他叫起来不让他睡。凭什麽她为他失眠,他却可以好睡好梦?
但是跟他面对面的抬杠,最後吃亏的恐怕不是他,而是她了。她现在最先该做的就是活络一下筋骨,让自己产生睡意吧?
长长的走道上灯光阴暗着,她隐约可以看见护理站的护理人员正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其中一个还不敌睡意的频点头打瞌睡。
不让人发现她的存在是她最擅长的事情,所以她故意不让人发觉的往楼梯间走去,一步步的往上,突然想去看看刚刚跟她在窗外说再见的月亮。
屋顶,夜风沁凉。
她扶着女儿墙抬头看着皓皓明月。
独处的时候,她不得不面对那个内在自己,那个颇受压力,已然疲惫至极的自己。
她想起,晚上医生巡房的时候,意味深长的提醒--,「人脑很奇妙,嘴上说的是一套,内心深处又是另外一套,身心不协调到了极点,就自律神经失调…内分泌失调…」
总之就是各种的不协调,失眠是最常见的症状,还会有身体的各种疼痛,而且这个这种疼痛常常是找不出原因的,所以医生没法治疗,病人常常这边痛那边痛,疼痛就像身体底处的虫四处游走,肆无忌惮的到处破坏。
她抬起右手,看着微微颤抖的手...迅速变得颤抖剧烈,剧烈到好像有人在摇晃,她急忙用左手抓住右手不让它再动。
无奈的闭上眼睛回忆起早在一年多前,她就发现双手常常会不住的颤抖,有时候轻微,有时候严重,腰酸背痛也是频繁发生,几乎每天都会,只是程度的差别,至於失眠...其实是老早就存在的问题,不过有很多人都存在着睡眠障碍,所以她也不当一回事,甚至有时候还庆幸多了几个小时可以看些书,多做些工作呢!!至於其他的疼,她本来认定是过去出任务受的那些伤,更久之前是被养父吴家豪打击出来的伤…经年累月没有好好休息保养造成的疼痛,但她似乎错了。
因为医生宣布她是自律神经失调….再不好好放松的话,就会演变成内分泌失调...她不想面对更多的失调跟身体的不舒服。虽然她对疼痛的忍受度相当的好,但能不痛当然是好的。
但是她要怎麽能够放松呢?
尤其现在邢日钦又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死不离去,叫她如何放松过日子?
唉!真的是办不到,强她所难啊。
喀!一声轻响飘逸在空中。
在这时候竟然有人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