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說死神 — 拋棄

「无名,你怎麽又长大啦?」

白一手拿灵摆链子,一手拉无名的手腕,双脚跟随黑水晶指引的方向快步跑着。

「怨气也是我的粮食,从上岸开始我就不停在吃,自然能化作这模样。」无名说话的同时也不忘继续吸取弥漫在空气中的怨气。

「哎!你变回匕首吧,这样拉着你跑太困难了。」

「那我抱着你跑吧!」

「开什麽玩笑诶诶啊啊啊啊——」

无名说到做到,它两手一伸便轻易抱起白接着往前冲,其动作一气呵成也不费吹灰之力,它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白放声大叫。

「白你冷静点,快看灵摆指向哪。」无名嘴角挂着十分愉悦的笑容,它紧紧抱住怀里的白尽情奔跑。

白很快冷静下来,也顾不得无名为何变得力大如牛这回事,他看着手中的灵摆说道:「继续往前跑就对了。」

在出发前,鸦嘱咐完任务内容後,也给白一条灵摆。

伪神之岛共有五个法阵。最大的法阵坐落在岛中心的湖里,其余四个法阵则每时每刻都在转换地点,所以得使用灵摆来探测法阵的所在位置。

湖里的法阵用以控制庞大的怨气不至於外漏到岛外,而其他法阵则用来维持结界的稳定性。鸦每隔一段时间就得上岛来检查法阵的状态,若法阵能量耗损过多,他就得修补。

白的任务检查四个法阵的状态,再替法阵补充能量。

虽然没有实际操作法阵的经验,但只要有足够的死神之力以及咒语的加持,基本上不算是件难事。

「无名,你看起来很开心。」白这才留意到无名脸上的神情。

「也许是可以单独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关系吧?」无名笑得更灿烂了。

白听後有些小感动,「你喜欢和我一起执行任务?」

「喜欢!」无名发出爽朗的笑声,它是由衷感到开心,「再来久违见识『重生』那家伙的力量,让我感到少许雀跃。」

「重生是?」

「它是四镰刀之一,另外两把名叫『死亡』及『灾厄』。鸦刚才施展的实际上是属於重生的能力,他正用它来修补破裂的法阵。」无名跑得像疾风,说话也不需要喘气似的。

「可我没看见镰刀啊?」

「鸦不需要镰刀现形,自然没将重生给召唤出来。再说啊,重生那家伙胃口挺大的,想要操控它就得给它供应大量的死神之力与怨气才行。」

听无名这麽一说,白稍微明白伪神之岛的怨气是如何控制在法阵可负荷的范围内了。

不管法阵有多麽坚固,也绝对无法承受日月累计下来的怨气的厚度,而怨气也没办法传出岛外,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重生』吸取怨气,再把怨气转换成修补法阵的能量。

所以那些黑色小花吸收怨气後,再转换成血液流向法阵进行修补……这都是白自己的推断,要获得证实还必须问鸦才行。

「也难怪前辈会流血,毕竟消耗了大量的死神之力。」

无名正想回复白时,蓦地刮起一阵强烈的风,它说的话就这样被风给带走了。

「你刚说什麽?」白只闻沙沙风声,无名的话他连一个字都没听见。

「我说我们到啦!」无名找个较平坦的地放下白,待白站稳脚步才放手。

这时,又一阵风刮过,吹得白眯起眼,唯独他手上的灵摆不受影响,始终指着一个方向。

灵摆引导他们到山坡上,满地野花将绿色草地给点缀得甚是漂亮,由於山坡离海很近,站在这里隐约能听见海浪声,但比悠闲环境更吸引白的,是眼前漂浮在半空中的法阵。

白将灵摆收好,快步走向法阵。

这法阵的图形与湖里的略有不同,所幸的是肉眼看去法阵完好无损,光芒倒有些许黯淡,白学着鸦向法阵敞开双手,接着念出咒语。

咒语是唤醒法阵的声音,死神之力自白的掌中传输到法阵那儿,就如露水滋润了乾枯的植物,法阵在接纳力量後其光芒变得无比璀璨,也恢复到它原本该有的状态。

法阵修补完毕,它再度沉睡,最後逐渐消失不见,又一度更换位置。

在一旁默默注视这一切的无名,它内心莫名涌起一股骚动,以一种既饥渴又难受的扭曲神情凝视着白的一举一动,它在努力忍耐,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

「!」

白冷不防打个激灵,他低头看见一双围绕在腰间的苍白双手,才发觉无名正由後抱着自己。

「你怎麽啦?」白柔声问道,感觉无名在和他撒娇,但他无法像平时那样将无名给抱起来,少年模样的它比自己高出许多。

「你不能丢下我。绝对不能。」无名将白抱得更紧一些,好似要将他给融入自己体内,这样一来它寻觅许久的宝物就不会消失了。

「我怎麽会丢下你啊。」白没听出无名话里的端倪,又再次轻拍它的手说道:「我们快去下个地点,别耽误时间。」

无名没继续纠缠,它说要抱着白去下个地点,白没拒绝无名的要求,拿出灵摆确定方向後又再次出发。

在灵摆的指引下,白陆续在岛上几个地方修补法阵,最後一个是在海边,坐落在海上的法阵,看着法阵消失後,白才松了口气。

任务已完成,白当然也耗损不少死神之力,外加上受到怨气的影响,他开始出现昏眩与呼吸困难的状况,心匣更是传来阵阵刺痛感。

「无名……」话未说完,白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跌倒,所幸眼疾手快的无名冲上去将他接住。

「得去找前辈才行。」白欲要站起来,但他双脚软得无法支撑体重,又再次倒在无名怀里。

「等你恢复後再去也不迟,反正鸦还在忙。」无名让白坐在沙滩上,而背靠在它怀里。

「立场倒转了,平时都是我这麽对你。」白在无名怀里感到莫名的舒服,自然而然放松下来。

「毕竟白怀里暖暖的,很舒服。」就算无名现在抱着白,也感到很温暖。

「呵呵!其实无名你啊,时而像个孩子会撒娇,时而像个大人会说教。」白解开斗篷,好让海风能将身上的汗水给吹乾。

「白喜欢哪个我,我就做那个我。」

「只要是无名,我都接受。」白含笑道,忽然心匣像是被尖锐物给钻破个小孔般,疼得他浑身僵硬,更无法呻吟,只能紧捂住胸口等痛处缓解。

无名轻抚白的头发,爱莫能助的它保持沉默,两眼深深望着融入黑夜中的大海,倾听海浪拍打的响声,同时也听见了白虚弱的声音。

「无名,我先睡一会。」

「嗯。」

怀中的孩子很快陷入沉睡,他睡得极其不踏实,又是闷哼又是皱眉头的,看起来相当辛苦,无名紧紧将白揽在怀里,尽可能给予他安全感。

无名将手伸到白的胸口处,闭眼感受肉里头的心匣,喃喃道:「这里已达瓶颈,若不来点催化剂,就会停滞不前。」

作为上古死神武器,无名自然能看见死神之力的强弱,以及灵魂的特性。

白初次握住无名时,它早已知晓白拥有与鸦同样特殊的灵魂,但碍於白成长过於缓慢,所以它不得不静观其变再采取行动,可是後来无名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即便如此,无名依然抢在卡奥斯下毒手前,决定了它的新主人。

到底是为何,以及何时开始对这孩子产生偏执的心态,无名压根不清楚,明明一开始只抱着观察的态度,如今已无法放手。

无名说『重生』胃口还挺大的,可自己却是四镰刀中吃不饱的那把。

是的,吃不饱,千万年以来一直都处於饥饿的状态。

不管鸦渡了多少死神之力给它,它依旧饥火烧肠,唯有与灵魂签订契约,合二为一,方能解决它的困扰。

目前白还不够资格,强行签订契约的话也许会害死白。

「白你知道吗,这千万年里我不曾和谁签订过契约……顶多只有暂时性监管者。」

无名知道白听不见,但它情不自禁地说出心底话,更陷入万年前的回忆当中。

一切都是无名自找的,如果当初能更克制食慾的话,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打从它因过度饥饿并吞下地狱之主的随从後,它不但可化为人形,也拥有感情与情绪,自那日起在地狱之主眼中,它被视作失败品,更不曾挥舞过它。

它搞不懂能力如此强大的自己为何会是失败品?况且地狱之主都还没见识过它真正的能力,怎麽就一口否定它?当时看着另外三把镰刀的诞生,随後能为地狱之主所用,发挥各自的能力时,无名没法表达自己是多麽的嫉妒。

更糟糕的是,无名甚至等不到被需要的那天,地狱之主就死了。

初尝被抛弃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一开始就不曾被需要,却又渴望能被需要时。

无名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自我封印起来。

「後来,有个男人扰我睡眠,说他需要我。我是醒了,也信了。」

望着拥有与地狱之主极为相似的灵魂的男人,无名提出与他签订契约。可男人不愿意,还说就算没有契约,他依然会供它魔力与怨气,并且会让它发挥真正的力量。

无名打从心底认男人为主人,而男人经常对它说,他俩是搭档。

搭档这个词听起来真令它感到无比愉悦,即便没有契约,无名也愿为男人竭尽全力。

「最後,那男人却抛下我离开了。」

口口声声说「我们可是搭档呢」的男人抛下正处於暴走状态的它,独自离开了。

第二次遭到抛弃的无名,彻底忘了如何思考,它从暴走状态恢复镇定後,二话不说又再度自我封印,它告诉自己永远都不会再苏醒。

可偏偏又有谁再一次解开它的封印,这回可是强制性解开,不容许它有任何反抗的那种。

「你的前辈啊,是彻底的人渣。」无名边说边替白穿上斗篷以免着凉。

被唤醒的无名极其愤怒,质问鸦为何解开突破它的封印,而鸦的回答竟是:

「我纯粹是想试试你的封印有多厉害罢了,结果不怎麽样嘛!」

接下来的事,无名连想都不愿去想,直接跳到初见白的那天。

因为白的灵魂也与那个拒绝无名的鸦颇有相似之处,它为了接近白所以没选择离开,更巧的是白竟然还是鸦的搭档,无名当时认为这种巧合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总归来说,不管被抛弃了多少次,无名依然渴望被需要,依然等待自己能被谁好好使用的那天。

所以,它选择再一次相信谁,就当豁出去了。

「白,你若不选择我,那谁也别想得到你。」

沉睡中的白当然没办法听见无名的话,但也许是无名在说出那句话时带有强大的气场,白不由得轻轻挪动身子,发出一声「嗯」。

见到白无知觉的反应,无名很是满意。

当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女人凄惨的尖叫声,不只吓着了无名,连白也突然惊醒。

「怎、怎麽回事!」白被吓得惊魂未定,脑袋一时也缓不过来。

「去看看吧。」无名说着,扶起白打算去探个究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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