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清醒时,全身酸痛,身上每一寸肌肉僵硬像块石头,连骨头都发出咔滋咔滋的声响,尤其是前额传来阵阵刺痛,只要稍微一摆动就头晕目眩。
到底发生什麽事?才刚醒过来的他还想不起来自己怎麽会头痛欲裂,身上虚弱无力,等到他睁开眼睛时,陌生的环境更令齐北频频蹙眉,直到他转头看到躺在身边的妻子。
娘子!?看到齐柳氏躺在一旁昏迷不醒,脑中的迷雾突然划开,回想起为什麽他会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原因,他挣扎想起身,却发现一动眼前就一阵昏眩,一股恶心冲上喉咙。
「岳父,您刚醒来,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突然一只手将他压回床上,齐北仔细一瞧,眼前不正是他那名便宜的女婿。
说起对秦秀才的观感到目前为止,齐北心里是五味杂陈,因为一看到秦秀才就想起自己的懦弱,更难以面前自己的大女儿齐珍。
要是他能够据理力争,能够拒绝娘替自己做的决定把女儿嫁给克亲的秦秀才,也许娘会吵会闹,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整天忧心忡忡害怕齐珍变成短命鬼!?
齐北忍不住在想自己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是不是通通都失败,当人的儿子,父母眼中几乎没有他的存在,他们眼里只有大房,当妻子的相公却没有好好保护娘子,当孩子的爹却没让他们吃饱穿暖,他活在这世上简直是一塌涂地。
想到昏迷前母亲的咒骂还回响在耳边,他嘴角边多了一抹苦涩笑容。
想不到自己的生死在娘心中竟然比不上她的银两,这是不是很可悲,他努力做个好儿子,却忘记自己的妻子、孩子在受苦,甚至为了孝顺把大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赔了进去,到最後妻子被母亲打的头破血流,孩子缩在角落直发抖,自己以命相逼还是比不上银两,齐北愈想愈泄气。
看到女婿出现在眼前,他心里隐约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却又忍不住期待地问:「秦秀才怎麽会在这里!?这里是哪?我的孩子……」
「岳父别担心,这里是医馆,娘子带着其他二个孩子在我镇上的院落里居住,您别担忧他们的安危,好好躺着休养身子才是。」
「我不打紧,只是点小事……」齐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知道居住在医馆内一天要花不少的钱两,他感到赧颜,麻烦秦秀才照顾不说,连他的孩子一同照顾,他这名当岳父的有些心虚。
「大夫说岳父撞伤脑袋会有些後遗症,得要躺上几天好好观察。」
「泥腿子哪有这麽娇气,等会我就能下床了。」齐北挥挥手,不想给女儿和女婿带来麻烦,更怕齐家二老会说话,但身子才刚撑起来,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直在趴回床上不能动弹。
前额不断传来阵阵恼人的疼痛,还从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慾,黝黑的脸孔此时看起来有些苍白。
「岳父还是先躺在床上等大夫看过再说,要是强撑着变成什麽问题,岂不是让娘子及另外二个孩子担心。」秦书晸摇摇头,将齐北抬起躺好,看到他老实的脸孔充满歉意。
「那个……秦秀才……」
「岳父可以直称书晸就行了。」
「书……书晸……」齐北轻咳一声,叫秦秀才的名时舌头差点拈不直。「我想问孩子的娘如何,大夫怎麽说?」
「大夫说岳母身子虚弱,因为头上的洞比较大再加上失血过多,恐怕需要好几天才能清醒,这几日药不能断。」秦书晸没有掩瞒,也不认为掩瞒是件好事,让岳父大人心里有个底,也免得他的内疚感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秦书晸很难想像为何会有这种愚孝的人存在,难道除了父母,难道他眼中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与娘子在受苦?但不管怎麽说他是自个的岳父,能将他扳回来也是一件喜闻乐见之事。
「辛苦了,都是我们二老拖累到孩子们。」齐北一脸内疚,秦秀才是名读书人,要不是因为他们二老也不会牵连到他连书都摆着,还跑过来照料他们,心里对秦秀才的偏见化成感激,最重要的是娘子还活着这个消息让他辛慰不已。
当时的他真的以为齐杨氏活不了,他才会以这麽惨烈的举止来威胁娘亲拿出银两,却没想到娘却连他的命都不顾……齐北双眼茫然,他不知道他要为齐家做牛做马做多久,这样的日子又有什麽意义,重要的是他们孩子以後会不会跟他一样!?
想到这,齐北打个哆嗦,藏在棉被下的双手举紧成拳。
就在一刻,他知道自己必须有所作为,为了他的家,为了他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