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待续--暗河

周郁今年三十七岁,丈夫于东来四十二岁,十五年的婚姻,在第十年已经名存实亡。

但好在,生活富裕。

周郁和丈夫达成的共识是,外面是外面,家里是家里,夫妻是夫妻,孩子是孩子。

有社会地位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更要脸面。

所以外人,依然认为于先生于太太是伉俪情深的那一对。

周郁并不是只会喝茶逛街打牌的富太太,相反她有自己的事业。

本科毕业于国内某重点理工科大学,硕士赴德国留学,博士毕业后回国任大学教授,前年项目缺人,她应了校长做研究生导师,收了三位学生进来。

两男一女,都是外校进来,其中一位普通一本跨考,复试时笔试成绩小组第一,叫——

周郁翻开名册,叫陈程。

另外一男一女分别名为刘冉、何颂。

“三位,”周郁把名册放到实验桌上,唤她的学生过来,“实验室都熟悉了?”

三人点头。

开学已经将近两个月,自然都熟悉了。

周郁温和笑笑,“那今晚你们没有约的话,我请大家吃饭,渭园可以吗?”

本地有名的粤菜馆,味道好价格高,自然没什么不可以的。

刘冉第一个欢呼,“老师万岁!”

何颂笑得腼腆,“谢谢老师。”

唯独陈程一语不发,周郁眼神望过去,两人对视,他展开笑颜,答道:“谢谢老师。”

周郁的车是辆越野,黑色,大型车,她一个穿着羊绒大衣踩着羊皮小靴的人开,有点不搭调。

何颂坐副驾,两个男生坐后座,她嘱咐他们系好安全带,像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很不信任。

路上聊的都是项目内容,细小零件的精准度不够,要重新联系厂商,编程上的bug还要修复,下月的博览会必须拿出初代成品等等等。

二十分钟车开到目的地,周郁告诉他们包厢名字,让他们先进去,自己则去停车场停车。

陈程拉开车门,然后和刘冉轻声说了句什么,刘冉点点头,跟上何颂走了。

车门关上,陈程跨到副驾驶位置坐下,周郁看他,不是老师看学生的温和目光,带了些审视,但也没多说什么,转动方向盘往停车场开。

车停在树下,周郁拿了手包要下车,陈程按住她的手,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比之其他二十三岁的青年,他身上要多份邪气。

“周郁,”陈程直呼她的名字,“别装不认识。”

周郁难得嘲讽的笑,眼角有一些细纹,再保养得宜她也是老了的。

“陈程?我只认识陈嘉文。”

陈嘉文,陈程在会所的名字。

二十岁他的家里突生变故,父亲三十万的手术费和高昂的进口药物费用,让他只得走上卖身这条路。

周郁出手阔绰,从他手里买了十几万的酒,知道会所还要抽成,睡完后往他的私人账户里又转了两万。

年轻又干净的肉体,值得这个价。

“那这样,”陈程吻上周郁的唇,“你认识我了吗?”

是的,睡完之后他们还维持了四个月的恋爱关系,陈程敛财近一百二十万。

他离开那天,周郁还在思考他的生日晚餐要安排在哪里,但打开房门,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

我走了。

周郁一点生气都没有,只是在考虑自己是否遇上诈骗团伙了。

“中年富婆受美男诱惑被骗百万”,多好的社会新闻素材。

周郁推开他,摸了摸他的脸颊,“既然不做那行了,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把他招到自己门下,可不是为了睡他。

二十岁时她对于东来心动,这很美好,但三十四岁时,她对陈嘉文心动,这可是灾祸。

包厢里已经开始上菜,陈程跟在她身后,体贴的拉好椅子,让她坐下。

周郁之前一直在外地出差,这会儿要了解的东西还很多。

刘冉是个很活泼的性子,人也单纯,三两句便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底朝天,何颂倒是文静,但说话犀利直接,而陈程,周郁了解得够多了。

宾客尽欢后,周郁开车送他们回学校,陈程自然是最后一个下车,他的位置也换到了副驾。

解安全带的时候他趁机碰了碰周郁的手,得到清淡无波的眼神后,他无所谓的笑笑,说了句周老师拜拜。

城区带花园的别墅,是周郁的家。

里面住着于东来,住着她儿子于慕,还有她的公公婆婆,于祯勤和贺俐然。

“太太回来了。”保姆张姨接过大衣和包,从鞋柜里拿出棉拖放到她脚下。

车库里停着于东来的车,周窈倒了杯温水,问道:“先生回来了?”

张姨点头:“先生今天七点就回了,正在辅导慕慕功课呢,老爷子老太太出门散步了,应该不一会儿就回来。”

周郁颔首,表示知道了。

抬步上二楼,书房的灯亮着,她轻敲了两下,于慕说了声请进,她才推开门。

于东来坐在于慕身边,见她过来,扶了下鼻梁上的眼睛,笑了一笑。

倒是于慕脸上露出不满。

他九岁,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纪,上周的家长会又是爷爷出席,他很不高兴。

周郁自然清楚,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妈妈上周失约了。”

于慕撇开头,皱着他的小鼻子,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周郁心里叹口气,用手指着他作业本上的数学题,“这一题,再想一想。”

“哼,我才不要你教。”

周郁眨眨眼,拖长了声音,笑道:“这样啊——妈妈新做了一款机器人,能陪你聊天,陪你写作业,哦,好像还能陪你一起玩赛车。”

“真的吗?妈妈!”于慕跳起来,抓住周郁手臂,“我要去看!妈妈,我要去看!”

周郁揉他的头发,和他约定下个月底带他去看。

亲子关系时间结束,便是夫妻同处时间。

主卧是个套间,三年前又把里头的书房改成了个次卧,周郁睡那里。

同床异梦这种事,总归是煎熬。

今天于东来似有需求,一番揉搓后他把周郁带到床上。

衣衫褪去,周郁的身体紧致有型,这得益于她常年的健身节食习惯,以及——她并未生养过。

卵细胞和精子的结合,胚胎并没有落在她的子宫。

所以所谓的阴道松弛,胸部下垂,没有找上她。

“东来,”周郁手攀住于东来的肩,身体紧贴着他,“重一点儿。”

于东来倒也没有发福,但生意繁忙,总归是不如从前健硕。

闻言他翻了个身,把周郁抱起,放在胯上,奋力的向上顶。

他的老婆可不会像外面的女孩,为了迎合他,发出夸张的叫床声音,

于她来说,舒服和不舒服,都会表现在脸上。

所以,他不能失了男人的威风。

一番下来,两人身上都是粘稠的汗。

于东来把周郁搂入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得像是对待多挚爱的爱人。

周郁在他怀里躺了会儿,去浴室冲澡。

晚上自然还是各睡各的。

周郁躺在床上,临睡前居然莫名其妙想起了陈程——不,应该叫陈嘉文。

第一次开房,陈嘉文的生殖器在她的阴道里不得章法的冲撞了五分钟便射了出来,周郁愣了十几秒,乐不可支的笑了。

是处女的小姐能卖个好价钱,是处男的鸭,应该还没有嫖客碰上过吧。

许是周郁这点略带恶劣的笑刺激了陈嘉文的自尊,下半场他把她操得真是动弹不得,完全不知道是谁服务谁。

那天早上周郁浑身酸疼的醒来,陈嘉文还挑衅般问她:“你还笑不笑了?”

周郁没想起自己回答了什么,便跌入了黑甜梦乡。

第二天是周末。

于东来自己开公司,自然没有休假这一说,更何况市场越来越不景气,他想要谋新的商机,就得比其他人更为辛苦。

周郁实验室和公司两头忙,一周还有四节本科生的课,也没有时间休息。

别墅里只剩下于慕和爷爷奶奶、保姆阿姨四个人。

中午的时候,于慕吵着要去看机器人,周郁和他解释现在还没有完全组装好,却也拗不过自己的儿子,让张姨把人送了过来。

午休时间,实验楼里没有几个人,周郁的研究室在十层,很大,很空旷。

于慕牵着她手,圆眼睛左看看右望望,好奇得不得了。

她把他带回办公室,拿了一个小的智能机器人出来,这是前年获奖的ai产品,能接受到简单的指令并做出应答。

于慕摸摸它的头和手,显然喜欢得不得了。

周郁坐在一旁看他玩,没一会儿竟然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身上披了件灰色的外套,内里是绒,白白的,软软的,很宽大。

办公室一面墙是透明的玻璃,能看到外面,于慕正坐在地上,陈程拿着个汽车玩具陪着他。

周郁喝了口水才出去,陈程见她出来,笑着指了指她,于慕回头,从地上爬起来,扑到自己妈妈腿上,欢心的说:“这个哥哥好厉害,他把坏了的赛车修好了!”

陈程也站起来,看周郁手上搭着的外套,停留几秒,又看向于慕,笑着纠正他,“不是哥哥,是叔叔。”

于慕转过身来,小大人一样皱着眉,“你是妈妈的学生,妈妈说她的学生都是我的哥哥姐姐。”

“但叔叔年纪大,你叫叔叔比较好。”

陈程一本正经的瞎说,但于慕信了,清脆的回答了一句好的叔叔。

下午三点周郁把于慕送到张姨手上,然后回了办公室。

陈程跟着进来,把她从办公椅上抱起来,抢了她的位置坐下,让她只能坐自己腿上。

周郁蹙着眉。

她有些生气,米色羊绒毛衣下的胸部微微起伏,温柔又诱惑。

“这是办公室。”

陈程搂住她的腰,头靠在她的颈窝,蹭了两下,“对不起,周郁,我不该不告而别。”

“你该知道,我有家庭有孩子。”周郁说。

陈程隔着毛衣吻了她的胸,轻轻的,却又莫名灼热,“我一直都知道。”

“我想在这里要你,周郁。”

“不——”

陈程不容置疑的吻上她的唇,手顺着腰线往上,解开了她背后的胸罩排扣,毛衣被推上去,湿热的吻落在锁骨,乳沟,小腹,然后再度含上湿热的唇。

周郁被他禁锢在桌前,腰部被木板顶的难受,但她不想抽离,天知道她有多想要这个年轻人的身体。

陈程清楚她身上的每个敏感点,耳后、腰窝,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和舔舐,让周郁无法抑制的开始轻轻呻吟。

在完全剥离她的上衣和裤子前,陈程离开他,重重拉下百叶帘,反锁住办公室的门,然后以更大的力气把周郁抵到墙上。

硬物撞进花心,陈程抬起周郁的左腿,让她能缠住自己的腰。

她应该也很想要他,两条腿都缠了上去,陈程托住她的臀,进入的更加深了。

最后那一刻陈程要出来,周郁没有让,她吻他的耳廓,低声说:“就在里面,我太想你了。”

办公室里一片凌乱,陈程在整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沾上液体的灰色地毯,还有——碎了钢化膜的手机。

周郁已经穿好衣服,她看着陈程的动作,像他们第一次做的那天晚上一样,又笑了几声。

陈程把拾起的文件摔桌上,慢慢逼近,然后吻住她,牙齿磨着她的下唇,似是挑衅似是恼羞,“笑什么?”

周郁等他松开自己,才慢慢说道:“这个项目做完,我推荐你入职,想做技术岗还是管理岗?管理岗报酬会高一些。”

陈程摸她的头发,乌黑的发丝浓密,一点都不像成天和代码打交道的人。

“我听你的。”陈程轻声答。

春节过后,陈程在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入职,M1级别空降主管位置。

陈程上司的上司是周郁的好友,而boss那边——周郁给人送了份大礼,于是他也不介意花几十万来培养棵摇钱树。

陈程手底下都是一根筋的理工男,没那么多心思来议论新上主管到底什么来头,行政处和秘书办的小女生倒是对他议论纷纷,以为是哪家的富二代靠关系进来混资历。

后来发现这位新总管还是个天天坐公交地铁的学生,兼之外表又俊美帅气,传言也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陈程把这些话告诉周郁时,她正做着晚餐,还是在他们之前一起住过的公寓里。

“再传下去,她们就得以为我和老板睡过了。”陈程从背后环住周郁,头靠在她的肩上撒娇。

周郁听了笑笑,吹了下勺子里的汤,喂到陈程嘴边,让他尝尝咸淡,“你可以找一个女朋友,这样她们既能死心,又不怀疑你的性取向。”

冬瓜排骨汤本来是醇甜的,陈程喝到嘴里却觉得有些涩,“淡了。”

周郁把勺子拿回来,自己尝了一口,“刚刚好呀,晚上不宜吃太咸。”

第二年的七月,陈程研究生毕业。

这一年他二十五岁,周郁三十九岁。

七月的最后一个周日,大家都有空,周郁还是请她的三个学生在渭园吃饭。

之前的聚餐,周郁从来没有让他们喝过酒,这回却开了一箱啤酒,1664,度数不高,她也就随他们去了。

何颂的酒量最差,两瓶不到便红了脸。

她湿着眼眶抱住周郁,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话。

“x大研究院官网的导师介绍上,就您的照片最好看,履历也厉害,我就想着一定要做您的学生,网上老说那些导师教授把学生当黑奴使,我们仨完全是庄园主地位,您带我们上课,给我们发工资,还帮我们找工作,呜呜呜呜,老师,您哪是老师呀,您是天使呀,呜呜呜呜,我都舍不得离开您。”

周郁被她这番性格反转弄得措手不及,只好抬手摸摸她的额头,“说什么呢,傻孩子。”

刘冉把何颂拉开,也抱了周郁一下,然后郑重其事鞠了一躬,谢谢老师这四个字中间还夹杂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周郁知道他们俩全醉了,半扶着让他俩坐下,陈程这时凑了过来,“他们抱,我也要抱。”

他本来就白,酒上了头,整张脸都是粉的。

周郁拥抱他,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轻轻一下,谁都没有看见。

“毕业快乐,陈程。”

“我爱你,周郁。”

渭园的楼上有酒店,周郁给了服务员小费,让他们帮忙把人扶上去。

三间大床房,一人一间。

周郁把陈程安置好,出了酒店开车回家。

于东来这半年基本都是七点回家,或许他是真心要回归家庭,也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妻子,对他真的再无半点爱意。

周郁到家十点四十,家里人都睡了,主卧的灯还亮着。

于东来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她回来摘了眼镜起身,把晾好的温水递到她手上,“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

周郁喝了一口便放回原处,“请学生吃饭,闹得久了一些。”

她去衣帽间拿睡衣准备洗漱,于东来跟在她身后走,“要不之后就别带学生了,你要忙公司的事情,还要给本科生上课,这两年又带研究生,怎么吃得消。”

周郁挺住脚步,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最后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会合理安排。

她在次卧的床上准备入眠,于东来掀开了被子睡进来,搂住她的腰,轻声喊了句郁郁。

周郁心里一颤,却也没有回身。

有多久没听到他这样喊她了,差不多八年。

她和于东来都是彼此初恋,少年夫妻到如今,爱情消耗得所剩无几。

坏势头的开始不过是于东来怀疑周郁出轨。

他年轻时也是帅气逼人,可家世总是横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于东来工薪家庭出身,三十岁时,他的事业出现危机,家人提供的帮助不过是杯水车薪,而结婚时周家置办婚房婚车自己已是矮了一头,怎么好意思再开口向岳父岳母求助。

周郁当时远在德国,国内朋友隐晦透露了些情况,她担心于东来,瞒着他回国去找朋友帮忙。

朋友是男的,叫赵越,和她是一块长大的发小。

找他那天正好是一个酒会,周郁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便同他一块出席活动,期间和他聊了对策,希望他能帮忙办妥银行贷款,补上资金链的缺口,而项目验收所需的文件审批,还得找另外一个人,她便搭了他一趟便车。

于东来应酬完只看见自己老婆被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士扶进豪车,而这位男士他也认识,赵越,抚盛资本的老板。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黑车离去。

酒醉加上怒火,于东来稀里糊涂的睡了自己的女秘书,清醒后自然是慌乱加懊悔,但新鲜肉体的引诱,有了一次便有二次。

再之后危机解决,事业更上一个台阶,周郁博士毕业回国,代孕妈妈也把于慕生了下来。

于东来以为什么都不会变,但实际上什么都变了。

“怎么了?”周郁问道。

于东来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气息喷在她的后颈,“总觉得这两年我好像老了很多。”

“才四十多岁,说什么老不老。”周郁淡淡反驳。

“等明年,方圆的项目结了,我就退二线,找个经理人打理公司,这些年也没好好陪你和孩子,到时候我们出国旅旅游,散散心,你要还是喜欢在国外生活,我们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周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的丈夫莫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把爸妈留在国内?”

“你要是想,我们也可以把两家父母都接过去,买一幢大点的房子,一家人住一起,多热闹。”

“东来,”周郁转过身,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于东来没答,右手抚了抚她的眉毛,弯弯的,很温婉,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话:“郁郁,我们都别折腾了,睡回来吧。”

周郁凝视他许久,最后答了句好。

陈程这一周都在外地出差,不出意外他年底会有一次升职机会,所以下半年他得更加努力工作才是。

回家的时候深夜一点,周郁坐在沙发那里等他。

她向来早睡,没有其他情况一定会在十一点前上床入眠,

陈程放好行李箱,先抱了抱她。

她今天也有些不一样,身上没有穿家居服,还是白天的装扮,烟粉色的毛衣,米白色的直筒裤,鞋也没换,香奈儿的logo缀着细碎的光。

“在等我吗?太晚了,你可以先睡。”

周郁离开他的怀抱,让他先坐下,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递给他,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距离很远,黑色的茶几幽暗,陈程把水放下,看到桌上的文件袋和车钥匙,他抬起头,从随身的包里拿了张卡出来,按在桌面上,道:“周郁,这里是三十万,本来能存下更多的钱,但我爸那里——剩下的我会慢慢还你。”

周郁没说话,陈程又接着从包里拿东西出来,是一个礼品盒,他打开,把项链拿在手上,“这是给你的礼物。”

陈程站起来,走到周郁身后,把她的长发撩起,给她戴上。

坠子是个半圆形,上面镶着细小的钻石,闪着银光,周郁摸了摸,也站了起来,和陈程对视。

“这套房子的过户已经办完了,你抽个时间和李律师去签字,新车停在一单元的地库,电梯出去右转第一辆就是,年底你升到经理位置,可以和上司要求海外轮转,三到五年,回国就是总监级别,或者,你还想继续读书,我可以写推荐信,送你去国外读博。”

“周郁,”陈程把她的长发往耳后绕,“这是你的选择吗?”

周郁的眼一直都是温柔的,泛着水光,这会儿却露了许胆怯,“陈程,我四十岁了,你可能觉得现在的我,还不老,还算漂亮,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四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五十四了,你五十岁的时候,我六十四。你没有见过六十岁人的身体吗,斑点沟壑,甚至还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或许都不用等那么久,可能你三十岁的时候就会变心,我没办法再接受一次伴偶的出轨了。你现在还小,等你和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谈几次恋爱,你会发现,原来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那样乏味无趣。趁我们还没走到相看两厌,就这样断了,行吗?”

“是因为我说让你离婚吗?”陈程吻了吻她的眼,“没关系的,你也可以不离婚,我不在乎。”

周郁闭了闭眼,拽住他的胳膊拉开一点距离,这样亲密的接触,实在不适合谈分手的事情。

她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撑住书桌桌沿,“陈程,这和我离不离婚没有关系。我和我的丈夫,没有爱情,还有亲情,还有父母和孩子,我的羁绊太多了,我没有办法再和你在一起。”

陈程沉默着。

他一直都没有太为激烈的情绪。

墙上挂钟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无线放大,滴答滴答,惹得人焦躁。

周郁没等到陈程的回答,她轻抬了下双手,然后挪动脚步,“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等她的手正准备拉开房门,陈程追了上来,发狠的去吻她的唇,扯她的衣服,周郁挣脱不开,最后痛哭出声。

“我求求你了陈程,别这样了,别这样,别这样……”

陈程不管不顾,把她抵在门上,直到他尝到周郁脸上的泪,停了动作哑声问她:“为什么不要这样,周郁,你不爱我吗?”

分手的时候说我爱你,这要怎么分手。

周郁不可能给他留念想。

她缓了下情绪,嗓子还是涩的,“好聚好散吧,陈程。”

一定是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的太低,才会让人遍身寒凉。

会所的人说,那些老女人在自己老公那受了委屈,就到这花钱买优越感。

皮鞭滴蜡玩钢丝球的,一点人性都没有,甚至还有女的倒了碳酸饮料放杯子里,让他们的生殖器在里头泡着。

他第一次接客,周郁和她的两个朋友坐在沙发里。

她穿的一点都不像出来玩的,米色的长裙,清清淡淡的眼神,柔和得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的江南女子。

白细的手指了指,他就坐到了她身边,其他两位都开始上下其手了,她喝着酒,问他是不是还在上学。

去酒店里她任他动作,没有提什么要求,唯一恶劣的就是那几声轻笑。

她应该在笑话他不行。

他只得更卖力的动作,免得再听一遍她的笑声。

后来他住进她的公寓,开始了类似男女朋友的相处,周郁出手大方,让他的父亲得以顺利治疗。

父亲康复疗程结束后,不再需要大把的往医院投钱,他的学业也还没有完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城市。

可越离开,他就越想周郁。

于是,他去找她了,义无反顾。

“周郁,你走了,就不会再有别人了。”陈程说。

周郁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又恢复了那副温和表情,她拧开门把手,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

第二年,于家移民国外,定居旧金山。

第三年,陈程被派往美国分公司,他约了周郁出来。

靠海的悬崖餐厅,他们聊过往,聊未来,像是许久未见的好朋友。

等到日暮西垂,周郁和他拥抱告别,直至后来的几十年,他们没有再见过面。

于东来六十一岁的时候患病,拖了两年,他不想再治疗,最后的时间用来环球旅行。

周郁陪着他。

从北半球到南半球,花费两年,于东来在澳洲接受了安乐死。

周郁七十五岁时,已经独身十四年,她想回国看看,订了飞往家乡的机票。

这里已经改变了很多,她也从优雅的女士变为了步履略蹒跚的老太太。

推着行李出机场,周郁看到了熟悉的故人。

他浅笑着和她招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右手握住她的手。

陈程说:“周郁,你看,真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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