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由于六合琉璃珠的关系,叶欢真的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的上街玩耍去了。
看着叶欢没事,凤青言也没有继续要追究的意思,消失了一整天的胡媚儿和雷震这才敢冒出头来,谁知两人刚一出现就被凤青言逮了个正着,胡媚儿被逼着将一头乌黑的长发剪了成了刺猬,雷震更是被套上女装在府里“巡游”了一圈。
胡媚儿本来长得就娇媚,被剪了头发,虽然看着有点别扭,但是却添了不少的英气,看上去居然别有一番韵味。
可是雷震就惨了,他人高马大一熊族,被迫穿上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那画面简直堪称笑煞人。以至于之后整整几年的时间里,只要想到那天,大家都还控制不住的笑疼肚皮。
大家笑笑闹闹的过着日子,转眼就近了除夕。
腊月29这天,凤青言刚刚被太子叫去训斥,侯府这边便有太后的内侍前来请叶欢。
而叶欢也立刻换上衣服跟着进了宫。
一道道宫门,一排排卫士,叶欢随着那名内侍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太后居住的慈宁宫。
一进阁门,就看到有位头发雪白的老太太斜歪在一张软榻上,满面皱褶,容颜慈祥。除了成群的宫女彩娥、内监侍从以外,旁边还陪坐着两名贵妇。
叶欢虽然不认识她们却可以通过衣着来确定对方身份。
首座上凤冠黄袍,气度雍容,虽然眼角唇边已有皱纹,却依稀保留着几分青春时代的美貌,应是正宫皇后。
皇后右手边是位高髻丽容的宫装妇人,神态端庄,眉目秀丽,应该就是当今的太子生母,荣贵妃。
叶欢正要行礼,太后颤颤地坐直了,眉开眼笑的道:“来了吗?免礼免礼,快赐座!”
旁边人急忙搬过一把椅子,叶欢也不客气,恭恭敬敬的坐好。
这时只见,皇后柳眉一挑,道:“哀家早就听说京城里来了个了不得的仙子,结果请了几次都被靖安侯给推脱了,还是太后娘娘面子大,今日总算给请来了。”
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客道话,叶欢还是笑着回道:“之前一直病着,未能早些来参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望两位恕罪。”
天下无人不知太后和皇后乃是同族亲姑侄,而皇后因为膝下无子与太子生母的荣贵妃水火不容。叶欢如今只说两位,自然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站位。
这句话一出口让堂上的三人均是一愣。不过皇后马上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太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如今太子为难靖安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去尊荣贵妃不但不能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容易将皇后和太后也一并得罪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盟友,和太子母子撕破脸,对方也一时不能怎样。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位修仙界的奇女子,倒是一位通透事故的人。
一般来说,皇族虽然高贵,在修仙人的眼睛里却不过是人界的管理者罢了,老百姓信他们奉天承运,修仙的人却不信,所以对他们只有礼让,却没有盲目的崇拜。这些修仙中人哪怕不表现出来,心里也总会把自己当成人中龙凤,很少有像叶欢这样乖乖入世的。
“无妨!”太后笑着道:“倒是这位仙姑的身子好些了没有啊?”
叶欢笑道:“差不多已经好利索了,多谢太后娘娘挂念。”
接下来又是闲聊了几句家常,这时,突然有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随即,门帘一撩,一名身穿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了进来。
除了太后之外,众人急忙跪地行礼,而叶欢却还是没有跪,只是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帝深施一礼。
“这位就是尚清派守阳尊的妻子了吧?”皇上说着,声音里却隐隐有些兴奋。
叶欢眼中一亮,立刻意识到,一位以修道为精神寄托的皇帝,此时见了仙人之妻的是何等兴奋。
而这,就是她毅然答应入宫的赌注。
她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学着平日里君无涯等人的样子,不卑不亢的微笑道:“正是。”
宫中人人都是人精,见她这态度与刚才完全不同,没了刚才的世故机敏,反而展示出一副飘然出尘的模样,皇后眼中一亮,立刻明白叶欢的意思,笑着上前道:“陛下您来的正好,我们正想向仙姑讨教明日祭天之事。”
每逢年节,或者特殊的日子皇帝都会带着朝臣祭祀天地,而因为当今皇帝一心修道,每年的祭祀都是由太子代替。皇后如今将这已经早就订下的一切突然摆出来说,显然是让叶欢开口,让祭天之人换一换。
叶欢默不作声,等着皇上的回答。
果然,皇上兴致勃勃的道:“君夫人可有建议?”
叶欢垂下眼,觉得现在不是立刻表明立场的时候,于是打了个太极道:“陛下奉天承运,自然是会顺应天意的。”
果然,一旁的荣贵妃坐不住了,笑着道:“书上有云‘学仙之法,欲得恬愉澹泊,涤除嗜欲,内视反听,尸居无心,而帝王任天下之重责,治鞅掌之政务,思劳於万几,神驰於宇宙,一介失所,则王道为亏,百姓有过,则谓之在予。’(修仙应该是淡泊恬静愉快,洗去杂念嗜好,以心为眼,自我省察,无欲无求。而帝王担负着天下的重责,治理繁忙的政务,因日理万机而思虑劳累,神思驰骋于宇宙万事。出现一点儿过失,帝王将相以“仁义”治天下之道就会被毁;百姓有了过失,帝王将相就得说责任在我。)这样如何能修成正果,陛下自然是会放下一切杂念,一心侍奉上天的。”
叶欢眼珠转动看向一旁缓缓道来的荣贵妃,不由得在心里称赞这个女人不但聪明,更是会投其所好,想必之前皇上不上朝也是她鼓动的。
不过要说这些东西,她在尚清派呆了那么多年,高深的道法她未必能说出来,这种入门的自然也是手到擒来,于是她开口道:“我记得这是《抱朴子内篇.论仙》的内容吧!”
叶欢仰起头,学着当初君无涯和人论道时的模样,道:“那贵妃应该知道,里面还有这样一句话‘仙法欲溥爱八荒,视人如己,而人君兼弱攻昧,取乱推亡,辟地拓疆,泯人社稷,駈合生人,投之死地,孤魂绝域,暴骸腐野,五岭有血刃之师,北阙悬大宛之首,坑生煞伏,动数十万,京观封尸,仰干云霄,暴骸如莽,弥山填谷。秦皇使十室之中,思乱者九。汉武使天下嗷然,户口减半。祝其有益,诅亦有损。结草知德,则虚祭必怨。众烦攻其膏肓,人鬼齐其毒恨。彼二主徒有好仙之名,而无修道之实,所知浅事,不能悉行。要妙深秘,又不得闻。又不得有道之士,为合成仙药以与之,不得长生,无所怪也。’(神仙的法术要求人博爱四方,视人如已,而人君吞并弱小,攻取政治昏暗的国家,趁机着战乱,推翻别国的政权,开辟地域,拓宽疆土;灭掉别人的国家,驱聚那里的老百姓,把他们置于死地,使得孤独的鬼魂漂浮在极远的边地,暴露的尸骸丢失弃在凄寂的荒野;五岭有鲜血染红刀刃的军队,朝廷悬挂着大宛国君的首级;土埋活人、钉死降卒,动辄数十万人,还将敌人的尸体堆成高冢为‘京观’,高上去霄,而暴露的尸骸如同野草,填满山谷。秦始皇的暴政,使得十家人中,想造成反的就有九家;汉武帝的用兵,使天下怨声载道,户口减少了一半。祝寿能增加寿命,而诅咒能减少寿数。结草报答是因为知道对自己有恩德,但是连尸体都见不到的虚祭,也必然对用兵者产生怨恨。各种烦恼损伤着他身体的要害,人鬼又一同把他痛恨。那两个皇帝徒有好仙之名却无修道之实,就是他们所知道的关于求仙的那一点肤浅的事,沿且不能一一施行,仙道中那些高深的要点秘诀,又没得到,而且也没有得道之士为他们合成仙药来献上,他们不得长生,也就不足为怪了。)”
叶欢说完,总结道:“‘祝其有益,诅亦有损’,陛下是天下之主,这天下的损益自然也都会算在陛下的账上。”
一旁的皇后立刻明白,趁热打铁道:“可不是呢!天下百姓都是迂腐无知的,若是有人狐假虎威,作乱朝廷,怕是这天下百姓的怒火诅咒,也会平白无故加在陛下的身上呢!”
皇帝刚刚还笑着脸骤然一沉,眼睛眯起,似乎在考虑什么。
而就在此时,只听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名内侍捧着一本奏章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跪地道:“启禀陛下,今日一早,天上突然降下一道惊雷,将祭天大典的铜鼎劈掉了半边,司天台的官员不知如何是好,请陛下定夺。”
屋中众人均是大惊。
叶欢却强压勾起的嘴角,心中已经明白,这便是凤青言反击的开始。
“在其位,谋其政。”叶欢行了一礼,道:“天授之命,懈怠则为不敬。”
皇帝如遭雷击,急忙道:“速速召礼部和司天台一众来宫中议事。”
内侍急忙跑去办事了,荣贵妃刚要开口,一旁的叶欢立刻插嘴道:“陛下还可大赦天下,免除灾区岁贡,借此积攒百姓的祝福。”
显然,此时的皇帝已经有些慌了,急忙道:“仙姑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陛下,可……” 荣贵妃的第二次开口又被太后打断。
“皇儿啊!”老太太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大招,她缓缓的道:“哀家与叶欢这孩子甚是投缘,想收她做个义女,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哎呦!这感情好了!”旁边的皇后立刻道:“这么一论,那飞升成仙的守阳尊岂不就是我们妹夫了吗?”
皇上此时眼前也是一亮,他早就想跟这些修仙人物攀个亲戚,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自然不会放过。急忙道:“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
不过他说着却还是有些担忧的看向叶欢,毕竟这些修仙之人性情高傲,他真怕叶欢一甩脸子,给他们下不来台。
叶欢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用最快的速度衡量了一下利弊,随即一笑,道:“叶欢本是孤儿,不想今日居然一下就有了母亲和哥哥嫂嫂。”
见叶欢顺水推舟,皇帝哈哈一笑,急忙道:“来人,传旨下去,封守阳尊夫人叶氏深得太后喜爱,特认为义女,封常宁公主,享长公主待遇,赐府邸一座,内侍宫女五十,护卫三百。”
一下从一个平民百姓越级成为公主,别说是在本朝,就是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不过叶欢知道,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急忙谢恩,皇帝觉得自己终于和仙界搭上了关系,算得上是“天上有人好升仙”于是心情大好,笑着去和手下议事去了。
太后和皇后各自拉着叶欢的手,左一句“孩子”又一句“小姑”的叫着,还各自给她准备了不少礼物,叶欢也不吝啬,将手里能给常人吃的避毒丹送给了两位“亲人”。
两位又留了叶欢在宫中吃了晚饭,这才在宾主尽欢的气氛中,把人放了回去。
叶欢出宫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了不知在哪里等了多久的凤青言,男人沉着脸,却没有多说什么,见她出来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
还带着热气的披风混着男人身上独有的龙涎香罩在叶欢的身上,她伸手紧了紧,冲着男人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